('星星之火未尝不可燎原,寒门虽无大官,但也有功绩优异者走到了朝中的小官之位,裴安懿放出消息,寒门联名上书,据说今日早朝大殿之外乌泱乌泱地跪了几百位寒门出来的官员。这才叫世家一道退了一步。望着大殿外乌泱乌泱跪着的一群人,裴荣辰借故提议道,叫新上任的崔司马游街一圈,以彰新帝按功晋升的大义。裴怀远本就想借故彰显自己扶持寒门之心,这项提议算是说到了裴怀远的心坎坎上,他大笔一挥,当场下了旨。裴安懿望着密报上的内容左眼皮跳了跳,游街虽能抚慰天下寒门之士但却并不妥当,毕竟迟则生变,还是要尽快走马上任将事情板上钉钉比较好,况且以她上辈子对裴荣辰的了解,裴荣辰不像是会这么好心的人。密报从宫里送出来本就是延后的消息,等裴安懿得到消息之时,崔司马已经从玄武门出发去骑马游街了,此刻就算是想阻止,她也有心无力。左眼皮跳得厉害,她总觉的这游街要出事。第6章 若想要布局,她首先得上得了棋盘。第六章可怜王怀王司马,本就是王家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在无关紧要的司马一职上养了一辈子的马,如今临了想要告老还乡却横遭波折,还乡的折子压了好几天,如今左盼右盼,总算有了位接任人。只是王怀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刺激一把,体验到了一场刺杀。且说那日,王怀站在弼马司门口,准备交接自己的司马一职,终于等到了骑着御赐的西域宝马徐徐而来的崔司马,他欲上前去说些场面话,没想到此时突生变故!周遭酒楼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七八名黑衣蒙面的杀手,拿着长剑齐齐向那西域宝马上的人刺去。弼马司不在宫中而是处在闹市,街上人来人往,这帮杀手竟敢当街刺杀!那崔生读了大半辈子的书,年轻时是个文弱书生,现在上了年纪便也只是个文弱老书生,毫无还手之力,当场便被长剑戳成了筛子……当街刺杀朝廷命官,震惊朝野。这是王家的挑衅。当街刺杀,新帝在接到消息后立刻命大理寺那边去查了,想都不用想,最后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王家动不了。裴安懿站在弼马司门口,朝着那摊暗红的血迹看了许久。早朝若是自己在场,必会向新帝建议叫崔司马直接去弼马司。早朝若是自己在场,必会第一时间加派人手护送游街。早朝若是自己在场……消息从宫里送出来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她来不及随机应变提前部署。若想要布局,她首先得上得了棋盘。大周从没有女子上朝的先例,她上辈子做了第一个上朝的女子,这辈子她亦要做第一个。滴答。王阿花感觉脸上一凉,下雨了。王阿花出门之前专门拿了把油纸伞,她走上前去,安静站在裴安懿后面半步的地方,撑着伞,一言不发。雨水冲刷着弼马司门口的那摊骇人血迹,大雨之下,那血迹很快便变淡了。一场大雨过后,新来的外乡客便不会记得这里曾经出过人命。这世道,人命轻得一场大雨便能冲刷干净。上辈子也是个杀手,她十分清楚,闹市之中目标准确的杀人又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全身而退,这绝对是一批专门去训练过的杀手,就如上辈子的自己那般。她不怎么知道朝堂之上的权力斗争是如何的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一批同她一样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是哪位权贵所豢养。雨下得越发的大了,冬雨阴冷湿寒,雨水中还夹杂着结了冰的小冰雹。裴安懿转身上了马车。出门之前王阿花曾疑虑过,长公主不知为何这次出门没有带着翠微姑姑,倒是专门带上了她。除了她,谁都没带,就连马车也不是长公主府的,而是出门之后她在市集上租了个马夫。长公主这趟门,出得十分小心。冬雨淅淅沥沥啪啪地打在油纸伞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马夫坐在马车前赶着马,长公主坐于车内,王阿花坐在马夫左边撑着油纸伞。见马夫周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王阿花手里的伞往右挪了挪,和车夫共挤一把伞。那车夫声音洪亮地向她道了声谢。王阿花在心里叹了叹,若非生活不易,谁又想淋着一场冬雨接这桩生意呢,那车夫想来是个养家不易苦命人。雨水沾湿了王阿花的左肩,贴在她的身上,湿乎乎的甩也甩不掉,从骨子里钻出的冷像一根根小针一样刺着她的骨头,王阿花心里想着待到回去,非得向厨娘狠狠讨个三大碗姜汤喝喝驱寒不可。“你也进来。”马车里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王阿花一愣,长公主这句“进来”说的必然不可能是五大三粗的男车夫。王阿花把伞递给了赶车的车夫,弓着腰进了车里。从集市上租的马车本就不大,裴安懿一人带着绰绰有余,如今王阿花一进来,马车里的空间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多谢殿下。”王阿花知道长公主将她叫进来是好意帮她避雨。王阿花坐在左方靠门处,尽量给坐于马车前首的裴安懿留出足够的空间。王阿花觉得自己这个女使兼贴身侍卫做得颇为自觉。见她选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置坐着,裴安懿眸色暗了暗,脸上的神色却无半点改变。“等会去的时候,多给车夫一些银钱,”裴安懿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就从我私库里支出去。”没料到裴安懿会说这个,王阿花微微挑了挑眉。这位长公主殿下,远比看上去要心软。雨下得又急又大,饶是王阿花撑伞时将伞往**斜了许多,裴安懿的裙角还是被沾湿了。本着拿一份俸禄就要做一份事,如今她在长公主府里拿着女使和侍卫的双份俸禄,自然就要做好这两件事,王阿花见湿了的裙摆,没多想便蹲下前去拧了拧裴安懿的裙摆,道:“殿下,长公主府很快便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长公主的身形僵了僵。许是冻得身上有些发僵了,王阿花没多想,一边拧着裙摆,一边觉着这位长公主养尊处优地长大,不太经得起冻亦是正常。王阿花手劲儿比寻常人大,那裙摆拧得极干。面前的人俯首在她的裙摆,细心地帮她拧干裙角,又见她左肩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大半,裴安懿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王阿花低着头专心摆弄着裴安懿的裙摆,完全没有察觉到狭小空间里另一个人的半点异样。裴安懿将马车左侧的帘子轻轻掀开了个小孔,冬雨顷刻间便见缝插针地飘了进来,夹杂着细小的冰雹,打在手心,裴安懿的手心微微作痛。飘忽进来的凉空气叫她透了口气。“殿下。”王阿花见这位长公主掀着帘子出神,由着雨水打在手心,王阿花心里惊道莫不是被冻傻了吧。裴安懿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借着出府的机会,她想同她讲些平日里她不会在府里讲的话。“翠微姑姑,是我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指给我的。”王阿花一愣,这话没头没尾地不知道叫她怎么接,想来想去,她挤出了个笑容,道:“原来翠微姑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裴安懿声音淡淡,接着道:“长公主府内院里上上下下皆是家仆。”“不过不是裴家仆,是李家仆。”这话说得很明白,活了两辈子的王阿花再迟钝也琢磨出来了其中的意思。重点不在于翠微姑姑自小便跟了这位长公主,而在于翠微姑姑是先前的李皇后如今的太后一手指派的。可以说是从小照顾,也可以是从小监视。至于整个这个长公主府……怪不得只将她带出来。雨势渐微,刚入府,便有一老仆前来传话,说府上一刻钟之前来了位做官的。裴安懿显然是早有预料,听闻这个消息并不感觉到惊讶,微微颔首,道:“上好茶,叫他再等等。”王阿花见裴安懿裙摆上落下的点点水渍,思忖着这位长公主怕是得沐浴一番换一身衣服再去见人,于是上前道:“殿下,可要热水?”裴安懿将目光短暂地在她的身上落了落,简短地说了三个字,“要冷水。”言罢顿了顿,裴安懿的目光忍不住朝着王阿花湿了了大片的左肩望去,“冷水孤叫别的女使去弄,你先去换上干衣物。”王阿花愣了愣,道了句“喏。”她上辈子是信王豢养的众多杀手中的一个,没见过信王也没见过长公主这样的掌权人物。这位公主在民间的声誉可以说得上是历来最差的,相传她欺压百姓,喜欢上了谁便喜欢将良民掳了过去养做面首,百姓便在人后给她安了个称号“匪公主”,故而她对这个长公主的印象着实不大好;而反观信王,以孝悌流芳,百姓之间皆有贤名,后来做了太子之后更是广做好事,甚至亲自来施粥,,在民间声望极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