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音一口菜差点没咽下去,怎么话题忽然这么沉重了? 他没说什么好听的话,没有侃侃而谈自己会对慕北音多好多好,他只是说‘您放心’。 福伯心情好,拿了点自己酿的好酒,给霍时卿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慕北音眨眨眼睛,又低头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酸。 然而这些没有亲缘关系的人——收养她的爷爷,文师叔,一起长大的几位哥哥,甚至只照顾她两年的福伯。 我知道你心疼我 福伯给慕北音和霍时卿收拾好了房间,霍时卿洗完澡,披着真丝浴袍站在窗前,“景色倒是很不错。” 九点半,白水镇下起了大雨。 霍时卿五岁前在霍家不受宠地长大,五岁后被扔到了贫民窟见证了世间百态,之后又被宋家关起来当成血库,他这一生要么是跌入尘埃,要么是大权在握,很少、或者说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景色。 后来他在最底层的地方,与狗抢食,周围的人每日为了一点微薄的薪水奔波,只为了活下去的人是没有精力和心情打理花草的。 最后回到霍家,披荆斩棘,一跃成为霍家掌权者,这样的豪门大族自然看不上江南这点小风景,他们喜爱大气磅礴的假山流水。 慕北音关了窗,免得被雨打湿,“福伯就喜欢侍弄花草,他后院还有好多名贵的兰花,明天带你去看看。” 除了他们的小别墅还亮着几展等,白水镇家家户户都已经一片黑暗,镇上年轻人不多,都是中老年人,他们睡觉也早。 没想到慕北音点头,“早点睡,镇上五点多就会热闹起来,别墅临街,会吵。” 霍时卿不禁想到……五点多就会热闹起来,是书里写的那样,有人早起卖早餐,有人早起买菜,市井生活虽然一成不变,但霍时卿却很有兴趣。 第二天一早,霍时卿果然被吵醒了。 慕北音听见叫卖声立刻爬了起来,“快,楼下那家包子很好吃,赶紧起来,不然一会儿就卖完了!” 霍时卿看着慕北音积极的背影,不由一阵沉默。 洗漱完毕下楼正好六点,天色已经亮了,还下着小雨,青石板不平整,时不时就会踩倒积水,但完全阻止不了慕北音的热情。 曾经住在白水镇的慕北音,是不是每天早上都会起来,去买早餐,然后快速吃完,再坐四十分钟的车去上学,晚上福伯再接她回家。 慕北音冲到包子铺前,“张婶,来四个包子。” “我听福伯说你结婚了啊,这是你老公?” 霍时卿听着慕北音和旁人,用这样口语化的字词交谈,轻轻笑了。 这一刻霍时卿有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他非常安心且踏实地意识到,北音是真实存在的,北音喜欢这里。 她沿着少时走过的路,又带着霍时卿走了一遍。 “后来上了初中,我就回了白水镇,镇上的中学有点远,开车都要四十分钟,所以大部分学生住校,福伯舍不得我住校,就每天开车送我。” “到了秋天,路两旁都是麦子,很漂亮。” 霍时卿问:“既然收养你的那位爷爷已经把你带走,又为什么要让你回到白水镇,并且只有福伯一个人照顾你?” 慕北音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爷爷做得对,他让我体会了两年作为普通人的日子。” “霍时卿,我知道你心疼我当年被慕家丢掉,后来慕家为了遗产又把我找回去,也心疼我流落在外的十年间,身边没有亲人。” 这一刻,霍时卿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填满,又鼓又涨。 霍太太心疼我了? 霍时卿被她逗笑了,“蹭饭?” 慕北音点了她曾经最爱吃的菜,霍时卿品尝过无数人间美味,其实他觉得这 这里蕴藏着她的记忆,是她前二十年人生最轻松快乐的两年,她开心,自然看什么都喜欢。 雨不大,慕北音懒得躲雨,“走出这条巷子,再拐个弯,再走个三百米就到家了,直接回去吧。” 但没想到走了几步,他们便为难地停住了—— 慕北音想了想,“绕路吧,不过有点远,现在还下雨,要不我们先……” “什么?”慕北音感觉自己没听清。 霍时卿已经蹲下了身,“北音,上来。” 男人的背宽厚、温暖,很踏实。 霍时卿轻笑,“是,背着霍太太,是我的荣幸。” 霍时卿声音温和,他不觉得慕北音啰嗦,反而很喜欢在这样的路上与她说些小事,“好,听你的,不过以前我也有过很多这样的路,对我来说不难受。” 霍时卿轻笑了下,声音在雨里有些悠远,“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 她就算很想知道霍时卿的过去,但对于霍时卿来说,那些事根本就是在揭伤疤。 霍时卿声音很轻,语气很平缓。 慕北音有点好奇,“嗯?” “但如果我真是那种可以随便欺负的人,我如何在十八岁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