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陌迟面不改色接过馒头:“神仙也要食人间烟火。“他咬了口焦壳,忽然把剩下半个塞回去:“不够。“ 余巧巧举着竹夹子作势要打:“大半夜的,上哪儿给你变。“ “烤馒头夹菜。“晏陌迟倚着灶台抱臂,“要煎蛋,要腌菜,要撑破馍皮那种。“见余巧巧瞪眼,他补了句:“流放那年饿急了眼,树皮裹着泥巴也咽过。“ 这话像根鱼刺卡在余巧巧喉头。她转身翻出两个冷馒头,铁网架砸得哐当响。腌雪里蕻混着煮黄豆在铁锅里蹦跳,煎蛋糊了边也不管,一股脑塞进掰开的馍里。 “喏!“余巧巧把鼓囊囊的馒头拍在案板上,“第一口必须咬到蛋,这是规矩。“ 晏陌迟就着咸菜咬下去,忽然道:“麻县令那事,贺家兄妹跟你透底了?“他嚼得很慢,像在品什么珍馐,“毁尸灭迹的法子,吓着你了?“ 余巧巧往灶膛添了把柴。火苗窜上来,映得她鼻尖发亮:“该道谢的是我。“她盯着噼啪作响的柴火,“断肢毁容的招数,换我也未必狠得下心。“ 晏陌迟忽然把馒头掰成两半,将夹着完整煎蛋的那半递过来:“贺锦澜倒是会卖人情。“他冷哼着别过脸,“从小就是个大喇叭。“ “锦澜姐怕我亏待你。“余巧巧咬了口煎蛋,蛋液混着焦香在舌尖化开,“她说你打小就。“ “食不言。“晏陌迟突然起身,玄色衣袖扫落案板上的馍渣。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明日我要进山,腌菜装一罐。“ 余巧巧举着半拉馒头愣住,忽见那人耳尖被火光映得发红,顿时了然。她冲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喊:“山里有野葱,记得挖两把!“ 寒风卷着话音飘进灶房,康婶起夜瞧见亮光,揉着眼睛嘟囔:“东家又折腾啥呢?“ “喂狼。“余巧巧把烤糊的馍边塞进嘴里,咸香混着苦味漫开。她摸出袖袋里皱巴巴的信纸,最后两行小字被油渍晕染得模糊——“盐车插梅枝为记,慎之“。 铁网架上最后一片馍壳烤得焦黑,余巧巧捏着信纸凑近炭盆,火舌倏地舔上来。灰烬飘落在晏陌迟吃剩的馍渣上,混着半凝固的蛋液,像团化不开的墨。 余巧巧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瓷盏往雪地里一掷:“这些日子你躲我作甚?“ 晏陌迟拨弄着炭火,火星子溅上衣摆:“余掌柜怕是醉糊涂了。“ 话音未落,余巧巧突然栽进他怀里。酒气混着梅香扑面而来,冻红的鼻尖蹭过他襟前盘扣。晏陌迟接住滑落的狐裘,叹着气将人打横抱起:“三杯黄汤下肚就找不着北。“ 织锦缎被面沁着寒气,余巧巧刚沾床榻就睁开眼。她揪着晏陌迟的袖口不放,指尖戳向他心口:“你都病入膏肓了。嗝。还想着护我。“ “松手。“晏陌迟掰她手指的动作突然顿住——醉鬼不知哪来的力气,拽得他踉跄扑在床沿。余巧巧的睫毛扫过他下颌,唇间酒气熏得人发晕。 “小女子无以为报。“她忽然翻身压住晏陌迟的衣摆,鎏银梅花簪“当啷“掉在脚踏上,“唯有。“ 晏陌迟喉结动了动,却见余巧巧猛地捂住嘴。他慌忙抽身,外袍还是溅上几点秽物。檐下看热闹的狸花猫“喵呜“一声蹿上房梁。 晨光刺破窗纸时,院子里积雪压弯了枣树枝。余巧巧盯着汤婆子发呆,外间忽然传来康婶的惊呼:“姑爷的袍子怎结冰了?“ 她赤脚跳下炕,透过门缝瞧见晾衣绳上冻成硬板的锦袍。昨夜零碎记忆涌上心头,耳尖顿时烧得通红。 “婶子!“余巧巧把门栓拍得啪啪响,“早食送屋里就行!“ 骡车轱辘碾过冻土时,晏陌迟抱着暖手炉立在门廊下。元宝攥着描红本探头探脑:“巧巧姐,西域人当真生吃小孩?“ “再胡说就罚你抄《千字文》。“余巧巧将七个羊皮水囊拴在车架间。康婶连夜缝在布包夹层的银票硌着胸口,里头还塞着艾草团——说是能防胡人下蛊。 晏陌迟忽然往她怀里塞了个油纸包,打开是晒干的橘皮:“路上泡水喝,止吐。“ “我又不是。“余巧巧说到半截噎住了。车辕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铜制暖炉,炭火隔着镂空花纹透出暖意。 村塾的晨钟惊飞一群麻雀,元宝追着骡车喊:“巧巧姐要带胡人脑袋回来!“余巧巧扬鞭抽在冻硬的棉帘上,车篷里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动静——康婶竟把菜刀和剪子都系在了篷顶。 余巧巧将褡裢搭在驴背上,手指顺着麻绳结又捋一遍:“最迟不过三五日就回。“她转身拍拍康婶手背,“地窖里腌菜坛子别急着开,等我回来炒辣子。“ 康婶攥着围裙角搓了又搓:“那劳什子频婆果,非得找胡商?“见余巧巧点头,她瞥了眼正在栓马桩旁喂马的晏陌迟,“让姑爷走一趟就行了。“ “村塾开春头堂课要祭孔圣。“余巧巧截住话头,从驴背上抽出一卷《农政全书》,“三百年的规矩,少不得他坐镇。“ 晏陌迟掸去袖口草屑,玄色衣摆扫过青石阶:“西北军上月刚清过官道。“他指尖在《三字经》封皮上敲了敲,“东家这趟走得比羊群还安稳。“ 康婶噗嗤笑出声,悬着的心落回肚里。余巧巧瞪了眼晏陌迟——自打他改口唤“东家“,倒愈发会拿乔了。 晨雾未散,晏陌迟牵驴送她出村。元宝抱着书袋候在岔路口,见他们来,兔子似的蹦进薄雾里。驴铃叮当声中,晏陌迟忽然开口:“胡商重利轻义。“ 余巧巧攥紧缰绳,听他继续道:“谈得拢便罢,若不成。“他往驴背上拍了个青布包,“遂川县衙江主簿,认得这个。“ 布包滚进掌心,露出半枚汉白玉平安扣。余巧巧指尖发颤:“你在西北埋的暗桩。“ “东家多虑了。“晏陌迟截住她话头,掌心覆住她握缰绳的手,“真要命门所在,岂会予人?“他忽然退开半步,“此去若掀了遂川县衙——“ “不过就是买几棵果树苗罢了!“余巧巧把平安扣塞进贴身荷包,耳尖发烫。驴子恰在此时打了个响鼻,她趁机挥鞭:“走了哈!“喜欢穿书农门粮满仓,我为权臣牵红线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书农门粮满仓,我为权臣牵红线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