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数人人头齐齐掉落给人的视觉冲击太大。 这些人物也算是在江湖中有名有姓的,现场除了这两年才出来,经验尚浅的晚辈, 几乎算是无人不识。 说不谦虚的, 在场大部分人, 碰到那几个人都是得客气的。 裴家对他们杀得痛快, 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裴掌门居然就这般舍弃了这数位武功一流的高手。 设身处地,他们是绝对舍不得的。 毕竟作为主犯的裴家父子已经死了, 这些人作为从犯,只是听命于—— 她是不是说的, 她杀的裴家父子? 众人的视线猛地从地上的尸体和血液上抽离出来,落到了裴凉脸上。 从她脸上是休想看出任何不对劲之处, 于是众人放弃了。 早该习惯了—— 到现在都有人以为这家伙是顺嘴口误,或者话里出现了歧义。 夏云纱这会儿茫然得跟个狍子似的,虽然一开始祭祀是以她为核心,可除了最初露脸引出焚天教余孽,后面基本没有她的事了。 这会儿居然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有位掌门便问:“裴掌门方才仿佛说过,调查的最后结果是,这位夏姑娘并非是杀你父兄的仇人?” 裴凉漫不经心道:“我自己杀的能不肯定吗?” 还他妈真的是她? 这女人三年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据之后的传言,也是裴家父子死后才去说动裴业回来。 裴业虽然近几年表现正常,发作次数很少,可这女人当初是怎么敢把一个疯子当做自己的倚仗筹码,甚至敢就此杀了父兄? 裴凉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让众人没了脾气。 “而裴家父子死亡的地方正好也是关押你与韩公子的囚房,夏姑娘对此事的了解,想必较之外人要多几分的。” 夏云纱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劫后余生,心里已经没那么怕了。 别人问这事便痛快道:“当日我与韩公子潜入裴家,因韩公子说他得到消息,裴家父子便是灭他满门的凶手。” “那裴家父子原本胜券在握,得意洋洋,自以为破解了韩家藏宝图缺失的一部分正纹在韩公子身上,想要剥他的皮。” 还不等他激愤,下一秒夏云纱便道:“接着裴掌门说她干这种精细活儿比较擅长,便接过了她兄长手里的刀。” 这夏云纱表述能力还不算好,但光是这样,已经足够众人脑补出当时的状况了。 而下手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妹妹。 韩未流也一脸淡定道:“正是如此,裴家父子伏诛之时我也在场。” “在得知自己父兄恶行之后,只得无奈大义灭亲。” 莫说江湖众人,就是江家和曹家此时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裴家父子那对狼心狗肺的,早就猜到缺失藏宝图的下落,但绝不会跟他们分享的。 当时在地牢内,想必父子俩看着毫无抵抗之力的韩未流,手里拿着刀,脸上狞笑,是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别的变故的。 且这件事也正好给了某些人机会。 相互牵制是四门八派的本能,正好裴家又主动递了这么个攻讦点过来。 于是便有人冷笑道:“裴掌门果真厉害,断尾求存之道玩得不错。” 这话说得是有些刻薄了,但理也是有这么个理。 这可是灭人满门的世家。二人,早在三年前便下去跟韩家一门请罪了。” 啥苍天有眼?那不是你杀的吗? “裴家父子当初作为斩月门的掌舵人,他们所犯下恶行,必须得斩月门一力承担,休得跟他二人切割。” 见她仿佛是妥协,准备割让利益的时候,有心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韩未流摇摇头:“不需要,从灭我满门的主犯从犯还有背后策划一些的焚天门,全是裴家一力找出。” “阿凉大义灭亲,诛灭参与凶案的所有人,此后数年,裴家的发展并无一丝沾我韩家遗物之光,反倒是耗费人力物力帮我追查真凶,搜集证据,伸我韩家冤屈。” 裴凉闻言点了点头:“那行!” 看得人瞠目结舌,那韩未流好歹还细数自己这般选择的原因,裴凉就整个一若无其事。 “荒唐!灭门之家,岂有毫无亏欠之理?韩公子,你莫要耽于美色,被这狡诈女子给糊弄了。” “便是身为一家成员,虽则对罪行无知,但却享受了一家之主恶行带来的便宜。” 韩未流脸色变得冷漠:“我父祖没有资格死不瞑目。” 幸亏他父祖已经死了,若此时二人出现在他面前,怕是韩未流自己就会学裴凉一样,大义灭亲爹。 于是便冷冷一笑:“几位许是没有听清楚?当日裴家父子还未来得及享受我韩家遗产带来之好处便已伏诛,此后阿凉便将心法武器财物悉数归还。” “我韩未流不会将仇恨倾注于茫然无辜之人。” 几人被韩未流噎得脸色通红。 但韩未流作为苦主,人家都一再强调对裴家不再追究了,外人苦苦紧逼倒越发显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作为凶手之女,如今受苦主全面维护,只要把态度端直了,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放在裴家了! 如今江家倾覆,裴家与江家的婚约自会取消的,到时候若是你俩顺势恢复婚约,那这些宝贝不就是明着归你,实际还是处于裴家囊中吗? 牛逼啊!!! 彻底洗去黑历史上岸不说,好处还全留在手里,到时候江曹两家抄出来的属于韩家的宝物,估计又是源源不断的运到斩月门的。 简直叫做人财两得。 这裴凉简直就是吃绝户人财两得啊!而且这户还是她家帮人绝的。 当然这般念头自然是太过阴暗,不好说出口的,但看着真颇有点那个味儿了。 吃瓜群众这般,但好不容易有这机会,某些人自然不可能因为韩未流不配合便放过。 但几人还未开口,六扇门的逐花捕头便不耐道:“诸位还是省省心吧。” “只碍于影响,且作为幕后黑手的焚天门还隐于暗处,不便宣扬,因此属于六扇门当时最高机密案件,如今不过是焚天门余孽尽数揪出,才到了时机公之于众罢了。” “以裴掌门之坦荡,根本非是你等小人之心能想,还不速速闭嘴?” 当然,当初六扇门也是这般懵然的。 当时四位六扇门名捕还有他们的师傅也是这般表情。 能把自首当成敲门砖扩大人脉甚至打通天家关节的,裴凉这也算是头一份。 怪道她经营得这般快,不会就是靠卖爹卖兄吧? 一时间众人又觉得自己错了,非是与裴凉有私情的年轻男子而已,只要是她身边的男人,那遭遇处境都是不能细品的。 不过逐花一席话,也让那些人再是不甘,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现在 看得出却挑不出理,你便是再嘀咕,人今后兴盛之势你是挡不住的。 周围的人还只是羡慕嫉妒,甚至暗恨为何自家门派就没有裴凉这般的掌舵人? 处理完了这边,裴凉视线又落在了汪掌门身上。 这到底是个多可怕的女人? 显然是不行的,裴凉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到了焚天门其他人身上。 焚天门能让这么多教众维持数十年的狂热忠诚,无非是靠神化门主血统为主。 如今闻言,自然铿锵有力的回答:“焚天门弟子由始至终,效忠的都是门主及其血脉。” 说白了他没那本事,从惊才绝艳的门主手里抢夺教众的信仰。 “焚天门诸多人才,由谁统领都不合适,更不会有几个人能让这么多桀骜不驯之人听命,很是为今后状况担忧。” 逐花也笑着点了点头:“裴掌门所言甚是,如今南方水灾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能够节省人力自是好事。” 杀人诛心了。 关键是人汪掌门的心思傻子都清楚,原本就是为了死前拉一个垫背的,就算打不着裴凉,也得让她撕心裂肺痛一番,所以才道出这个秘密。 一时间众人看向汪掌门,眼神再度充满了怜惜。 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焚天门,此时竟然让人怜爱起来。 这让汪掌门怒极攻心,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晕过去,出气多进气少了。 至此今日之事算是告一段落,真算起来其实他们也没有来多久。 但众人却是意犹未尽,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尤其那些有钱的,觉得花区区钱财拿到的特等席位那是千值万值,今日的消息又够消化吹嘘好久了。 “坐后边我都没看清楚姓汪的表情,脖子都伸长了,定是精彩无比。” “知足吧,咱们在现场,不管哪个角落,好歹是身临其境。那些有事不能来,托咱转达的,此次怕是又要悔青场子了。” “呵!天真,我已在裴家山下买了房产。” “有,据说是裴掌门修建的,样式有些奇怪,非是独门独院,而是那坚固如铁之混泥土建造而成,地基打得深厚无比,还镶嵌了那钢——哦对,那玩意儿叫钢筋。” “我等上次拜访,见之稀罕,又听售房小厮细说,觉得有趣,便顺手买了一套,如若下次裴家办事,先来一步倒是方便。” “这就不懂了吧?”那人得意道:“人家说了,裴家如今门下子弟众多,加上其家人,足有数万。” “裴家供门中子弟子女免费入学,文武手艺皆修,十二岁之后按天赋选择专业,并不如其他门派,只重武学修习,你们没见裴家近年产业管理人才数不胜数?便是善于挖掘门众长处。” “便是不为看热闹,单为此也得买几套,弄几个名额让门中子弟过来一试。” 此时有人听了也心动:“那房还有吗?” “多少钱来着?” “啥?那不是比京城房价还贵?裴家这是抢钱呢?” “这,这倒是!听你这么一说,竟然不算贵了。” 于是这些人还没下山,便被领到了售房部,为那都还没影儿的三期房争得头破血流。 有人估摸了一番裴家的收入,只更觉得裴家父子死得冤了。 便是那藏宝图的念想,以你女儿的功力,这辈子怕是十个宝库都能赚回来。 裴家决定今后每次办事之前,先以摇号制度,随机抽取前排吃瓜——哦不,前排座位的名额。 等宾客到达之际,直接由裴家引领便是了,任何人不得对座位有异议,若是有,大可离开。 可这一表态,倒是让其他二三流门派颇有些受到同等敬重之感,觉得裴家简直是一股清流了。 有些实在想坐前排的,自然得跟裴家谈谈私交,这谈事嘛,当然得走走礼了。 众人深切怀疑,裴掌门将这场事搞得如此有戏剧性,是不是就是有脱销座位之嫌? 但话是这么说,下次裴家办事的时候,托关系花钱的却一个不见不配合的。 此时江湖中人散去,裴家收拾清理。 裴家上下井井有条,裴凉及韩未流还有魔教几位护法回到了院子里。 老护法他们看了牙酸,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清白人家的闺女了? “教主,两相合并,我圣焰门便是武林第一,到时候便是——” 就是要在一起,那腰板也能挺直了。 也就是说,以前韩未流的身世还未暴露还好,如今这般,司徒琸倒是只有以司徒琸的名义做一辈子圣焰教主了。 “那她——”老护法看向裴凉。 斩月门再怎么扩大影响力,也不是如当日焚天门一般好处尽占。 且都是有钱一起赚,很少挤占别人的空间,而是选择扩大市场。 再说这种形势下的自保手腕,裴凉多的是,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裴凉见状便道:“你们几人也累了,便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再看向教主,果然他脸上的神色有异,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让他们别走。 裴凉挑了挑眉,对韩未流道:“你的下属,你吩咐吧,我倒是不好逾越。” 那叫一个受人胁迫又不得不从啊。 裴凉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韩未流。 关上门后回来,韩未流罕见的主动道:“说起来我以前途经江南之时,见过一个花魁。” “当日我有幸一见,虽为男子,却端的风情万种,倾国倾城。你要不要看看他长何样?” 便一把将人压在假山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一体双魂,嗯?” “可你瞧我,何时有过残暴之举?” 韩未流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一开始裴凉还以为因为他是双子座的原因呢,韩未流的生辰算起来,还真就是。 “能说说这事何缘故吗?你自个儿仿佛经常与自个儿较劲的样子,莫不是——” “至于说不要让我逮着一个人欺负,那,那是因为——” 副人格也心虚:“那也是姓汪的那蠢货干的好事。” 说着凑近韩未流:“不过我只是觉得,比起幼稚狂妄那个,到底还是你比较妥帖,床上也表现更好。” 副人格已然前所未有的震怒,强占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把抓住裴凉,翻了个身,将她按在假山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章这个副本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