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拜见蹇硕这件事,自从月中没有收到古寒香的信,周晨便不再抱有希望。毕竟有些人,相隔距离太远,基本是在两个不同世界,并不是通过几座桥梁就能勾连到一起的。 周晨想要见蹇硕,最简单的方法其实是通过卢植。只是卢植乃当世大儒,最是瞧不起那些宦官。瞒着他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找他帮忙。让他知道自己想要拜谒蹇硕,他只可能从中作梗,不可能帮忙。因为在他们这些大儒眼里,朝廷政治昏暗,百姓民不聊生,都是因他们而起。因他们蛊惑天子,把持朝政,使得忠臣义士,无法展志,阴险小人占据要职。而周晨拜谒宦官,基本便要被贴一个小人的标签。所以是万万不敢找他帮忙的。若是想见皇帝,找他帮忙,或许还有可能。 机缘便是这样,当你准备放弃时,它又悄悄来临,便看你能否把握住。 南宁街的李麻子,不知从何处听得周晨想找蹇硕,便派人告知。蹇硕今日一早出宫,正在望江楼与人相会。 对于李麻子,周晨与其并无半分交情。他乃南宁街的大团头,自己踩了他的地盘,干掉了刀疤王,说有仇也不过分。不知今日如何突然示好,周晨有些诧异。想不清他的动机如何,但他送来的消息,却正是自己需要的。所以这样的情形,便是送来的是毒药,自己也会顾头不顾腚的吞下。 吩咐人包了两千钱给他送去,算是买消息的。因为消息得的突然,周晨裹好衣服,带着李虹便匆匆忙忙往望江楼赶。今日小年,蹇硕突然出宫,定不会是为公事,极有可能见家人。宫中当差,规矩森严,并不能随意出宫。此时出宫,定是一早安排好的。宦官也是爹生娘养的,年节将至,也会想与家人相聚。大年夜宫门紧闭,严禁出宫,所以选在这小年夜。只是家人相聚,自己过去,怕是难以得见。 望江楼门口,早早的贴起了春联,挂起了红灯笼。白雪皑皑,也挡不住火红喜庆的节日。大厅之中,不知何时挂起一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是一千古名联,放在这望江楼里,倒正是应景,只是要对出来,怕是不易。李虹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酒楼,对什么都新奇惊讶,只是跟在周晨身后,寸步不敢离,生怕被人拐走就被卖了。 周晨尚在观察,伙计上来招呼。 “客人需要什么?” 今日要办的事,说不定还得靠这伙计成全。于是周晨随手掏出些钱,不动声色的递到伙计手中。 “一个雅间,酒菜你看着安排。” 伙计接了赏钱,心下高兴。只是雅间却让他为难。 “真是不好意思,楼上雅间已客满,现下只剩这大厅还有几张空桌,要不客将就着坐?” 周晨本想要一个挨着蹇硕的雅间,只是没想到,望江楼生意这么好,雅间全满。索性大厅也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起离蹇硕雅间十万八千里的其他雅间,还更有优势。于是便点头同意。 “向小哥打听些事?” 伙计得了钱,自然无不应允。 “今日有一蹇姓内官,在这望江楼见客,不知在哪个包间?” 听到牵扯内官,这可不是小事,摸了摸袖袋里的钱,有些迟疑。 见他迟疑,周晨又摸出些钱,摆在桌上,并解释道: “小哥不用担心,某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带着这么个小孩,并无恶意。不可能做什么对内官不利之事。只是某有要事,想求见内官。” 伙计瞧着他确实弱不禁风的,那小孩看上去也胆小得很,这才放下心。收拾着桌子便把钱没入袋中。 “在天字乙号雅间。” “那天字甲里何人?” “本店天字甲号房,从不待客。” 周晨愣了一下,难道那客间,专门为谁预留? “那天字丙呢?” “这小人便不清楚。” 天字乙,周晨点点头,思虑会便吩咐李虹去打探。 现在想见之人近在眼前,却少了块敲门砖,不知该如何进门。直接硬闯,那是下下策,被打一顿算是好的,若他性情暴烈点,搞不好命都得交代。最好是寻个由头,引他过来,让他将自己请进他的雅间,如此方为上策。只是蹇硕此时正与家人宴饮,即便在此弄出些动静,也只能吸引大厅内人的注意,怕是很难吸引雅间里的人。那找人引荐也不失为中策,只是该如何实施?周晨不由的仰头看向那副孤单的上联。 当伙计招呼上菜时,周晨一把将其拖住。 “你们这副上联,挂在此处,怎么不见下联?” “客有所不知,此联是我们掌柜的求回来的绝对,为我们望江楼量身打造,并无下联。挂在此处,一个多月了,都无人对出。” “那某若对出来,可有何说法?” “若对出来,此次在望江楼的消费免单,另赠五千钱润笔费。” “去取笔墨,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伙计麻溜的取来笔墨,还带过来一矮胖小老头,蓄着一缕山羊胡。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公子能对此对?” “有些眉目,不过想让掌柜的换个彩头。” “如何说?” “某欲拜见贵楼天字乙号房的客人,想劳烦掌柜的引荐。” 掌柜的顿了一下便摇头。牵涉到内官,一不小心便要掉脑袋。自己一个酒楼掌柜,还没这个能力掺和内官的事。 “公子若不想要原先的彩头,可说些小人能办的” 掌柜的不愿,也在情理之中。他一介酒楼掌柜,想必内官面前,也没他插话的余地,看来还得自己冲。 “那这样,你再准备一桌顶级的酒菜,由某送入天字乙,掌柜的看如何?” 这样倒是没什么毛病,即使惹怒内官,自己也能摘干净。而且只需一桌酒菜,便能得下联,比上联的花销可小多了。 见他同意,周晨提笔便写‘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掌柜的比对着上联,反复念了几遍,甚是满意。于是叉手道谢。 “公子好文才,对仗工整,意境贴合,非常好。公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安排酒菜。” 楼上雅间,没有大厅嘈杂,但雅间内也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天字乙号门外,有家丁守在门口,想必便是怕被打扰。李虹在不远处偷偷探头,鬼鬼祟祟,看到周晨上来,才赶紧跑过来,憋红着小脸,不知如何开口。周晨摸摸他的头,轻声道: “没事,跟着在门外等就好。” 周晨一行刚到门口,便被家丁拦下。 “干什么?” 周晨二话没说,又掏出一把钱,塞到对方袖中。 “听说蹇黄门在内宴饮,某久闻其名,无缘得见。今日碰上,想进去送些酒菜。” 家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但拿人钱财,态度倒缓和些。 “公子别为难小人,今日主家家宴,没主人同意,若把您放进去,小人性命难保。” “那大哥可有方法,让小弟得见蹇黄门?” 家丁沉思片刻,轻声道:“您将酒菜与小人送进去,小人开门后不关,您立于显眼处。某再为您通报一声,若主人愿见,自然无碍,若不愿,小人也没办法。” 左右也无其他办法,家丁肯这般做,已是担不小风险。若强闯,不但门外家丁不会放过自己,屋内其他人也将分分钟把自己打趴下。还留下个恶感,不知要被其怎么整治。 当门打开的那刻,似乎希望便要来临。伙计来来回回将酒菜带进去,然后走到一魁梧健壮大汉身边,在耳边低语几句。大汉抬眼看向门外,周晨连忙叉手见礼。却见那汉子皱了皱眉,一挥手便将家丁打发了。屋内男男女女十多个,经过短暂的停顿,言笑之声又起。 门又一次关起来,家丁微微摇头,不再搭理周晨。 周晨心中叹息,一墙之隔,便是一道跨不过的天堑。眼看要无功而返,周晨又想到个垂死挣扎的方法。下楼找伙计又要笔墨,书信一封,又来与家丁纠缠。观之前家丁之言行,应该是个信人,事情成败,也只能寄望于他。 一把钱塞过,又把书信递过去。只叫其找机会献与蹇硕便成。 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结局如何,周晨抬头望天,看来只能再找机会。 匆忙一行,无功而返,只留下个映月井,对上那望江楼。楼内觥筹交错,楼外风雪交加。喜欢汉末听雨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汉末听雨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