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不相信水图南。 “别洗了,”于霁尘抽走她手里的碗和丝瓜瓤,向灶台示意,“你坐过去烤火,茶壶里有热水,先喝点润润嗓。” 当暖热的水顺着刺疼的嗓,流淌进冷气充斥的胃,整个蜷缩的胸腔跟着舒展许多,灶肚里的炭火暖着半边身体,水图南手捧水碗,由衷叹了句:“有你在真好。” “丧葬全是我娘在拿主意,我不过是给她跑跑腿,”热水润了冷风刺灌过的嗓,嘶哑有所缓和,水图南略显怔忡地低声道:“白天张家亲戚来吊唁,我爹哭得格外悲惨,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看着他哭,唯觉得虚伪恶心。” 张全的娘是水德音舅舅之女,招赘在家。 水德音向表妹诉苦告状,说家里人待他不好。 她两个不分昼夜地照顾水德音,本也是好言好语的,水德音各种作逼倒怪,硬是逼得人脾气乱窜,他倒是有脸反咬一口,委屈巴巴在外人面前控诉他发妻和女儿苛待。 于霁尘道:“你劝不了你娘,但可以相信你二妹妹。” 水图南摇头失笑:“你在经营上满腹计谋,但家宅琐事这块不如我有经验,这些年来,凡和我娘做过生意的人都会称讚她,但实际上,我娘在十里八乡名声并不好,你晓得这是为何?” 多年来,十里八乡都说陆栖月太强势,不通情理,不近人情,还得理不饶人。 水孔昭没占到便宜,便到处诋毁陆栖月。 现在人人提起陆栖月,评价便无外乎“不讲理”、“蛮横”、“泼妇”、“暴脾气”。 是谁逼出了陆栖月的坏脾气?到头来,水德音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要宽宏大量包容陆栖月坏脾气的好人。 若非当爹的实在不配,也不至于惹得亲女儿破口骂他。 这一会的时间里,水图南矛盾纠结极了:“不对不对,不能这样讲,也不是没得过半点好处,至少人生前十几年,都是在水园不愁吃穿地长大,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有养育之恩的。” 表面看起来,水图南是在讲二妹妹水盼儿,实际上她的这些话,都是埋在心里用来说服自己的,而今借由水盼儿的经历,痛苦地说出来。 见鬼的是,此刻水图南纠结不得果的困境,竟丝丝缕缕抽剥出了于霁尘埋藏心底的,曾经让她也无尽纠结的痛苦。 她深知那是怎样的苦痛折磨,于是劝着这个让她忍不住心生爱怜的人,一如当初于绝望挣扎中劝说自己:“无论结果将是怎样,你切莫顾虑过多,隻管去做决定好的事情,其余的,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