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不错的办法,坏就坏在那些桑郎中蚕大夫奉命下商号,自诩是官门培养的,便是官门人,处处一副官老爷做派,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请他们下桑林只差八抬大轿抬着。 水图南被夸,倒也不过分谦虚,如实道:“米东家过誉了,我敢做那些,是因为有大通在后面做依托。” 他烤着手,请教道:“分那些人下县入户,绝非件容易事,此前还闻说有人到衙门告状了,不知具体过程如何?” “米东家不必如此客气,经营上的事,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必然最好。”水图南和人说话如常是柔声细语的,仿佛她从来不会着急,也不吝于和人分享经验,这便细细说起推行下县入户的事。【2】 那些懒散惯的二官爷们,自然不肯去乡下吃苦,对织造的安排极度抗拒,反正织造又解雇不了他们,他们抱团一闹,织造就得让步。 她耐心与前来反对她的七八人逐一进行谈话,了解他们的意图和需求,在他们再三明确拒绝下县后,她当场解雇了那些人。 那些人果然去衙门告状,状告水氏织造无视衙门文书,违反朝廷旨意,一意孤行解雇他们。 照常来说,刚经历过大动荡的水氏织造,最是怕去衙门才对。 听完水图南的简述,米家伦一时颇有感慨,方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紧闭的屋门被人敲响,是嘲娘。 米家伦默了默,心想,便是从他的眼光来看,嘲娘也依旧是出类拔萃的,年轻时更绝色,勿怪乎会和他姐姐间,出现那样一段前尘往事。 “这是大通商号老板于霁尘,”他分别介绍身旁两位,道:“这是水氏织造老板水图南。” 几年前,他父母先后去了,姐姐回来了一趟,彼时,嘲娘已经成为织造局太监总管的女人,而且还有个总督衙门的小吏,三不五时去偷找嘲娘。 嘲娘并不知米家伦看她的淡淡一眼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晦涩不明的意味在其中,她坦然向水图南于霁尘颔首示意:“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嘲娘,本姓晁,于霁尘这句“晁娘子”,被不知内情者听去,自会认为这称呼的是“嘲娘子”,两个称呼字异音同,水图南却目光探究地看于霁尘好几眼,她听出了哪里不寻常,但尚未解其中意。 于霁尘并不强迫,无非是与嘲娘多客套几句。 雅间颇大,门口低声说话时里面人听不见,水图南拿起被于霁尘随手放在茶盘上的信封,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信口未封,里面装着的,竟是几张空白信笺。 他坐下后翻翻盆里炭,音低声慢道:“他果然已开始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