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滔滔不绝地推测了一部分,到了正事,烦恼的琐事被她放于一边。 亭风渐渐,许清弦未随净空走人。姜从之忙,他要帮。 不过,他更不愿意见人,头戴的帷帽一直没撤下。因此,风儿倒爱逗他,一次次的掀起帷纱,戏弄他一半的容颜和怒意。 裴厄一言不发,他面上看似在认真听几位探讨。可实际,心底的目光和在意,全系于许清弦一人身上。 他们中间的位置空了,可裴厄不敢挪过去,他没这个资格,也不想再惹许清弦生气。 几刻钟后,初步的推测和计划已经确定好了。姜从拟了方向,着众人调查。 “那么,城中这几处贩毒之所,就有劳裴兄和许兄帮我暗中跑跑。第二处的酒楼,就辛苦微光兄和狐狸兄,去打探一二。至于剩下的城中富贵勋爵人家,以及买卖刀剑之所,就由我去。” 通读完线索后,姜从初步推断了三个方向。 首位和末尾两个死者,一男一女,作案工具为勒绳和拳脚。这二者留不下痕迹,勒人的绳子,也早已被毁尸灭迹。烧的只剩灰尘,看不出什么。 因此,只能从中毒、分尸、乱刀捅死的三位下手。 彩云地处偏南,此地植被茂密,山中常有鲜见毒物。此等天杰地灵之所,自然成了孕育各式虫蚁猛兽的绝佳土地。为了抵御大大小小的猛兽蚊虫,彩云常有擅毒之人。 沈仵作验尸时,查出了尸首所中之毒。而府衙多年掌管杂事,小道消息最为灵通广袤,姜从当即就调了卷宗线索,列出了几个贩卖此毒的隐商,成了一个方向。 而中间被分尸之人,于午夜中难。凶手将他残忍杀害刨尸后,又制成了怪样,摆在集市。 此事当时闹得轰轰烈烈,姜从收回尸首后,分断出了那是何等刀刃留下的痕迹。再加之,有如此力道分尸之人,定然是个男性,臂弯力量偏强。因而,姜从负责此条线索,身为府衙县尉,她可以查任何的城中守卫,甚至刀剑往来之所。 至于最后的方向,是通过白主薄送来的线索得出的。 白主薄送来的几张纸面中,谱写了五位死者生前的具体信息。细致到,他们所住之所,所交之人,以及平日爱去什么地方,都记录在册。 五人之中没有关联是真,但翻阅之后才发现,他们竟然都巧合的去过同一个地方。那处地方,就是彩云着名赌坊“名鸟楼”。 所有线索初步推断之后,小瑜便想起了什么,口述出了一星半点她所记得的讯息。 小瑜说,每次寻人的时候,她都会在夜晚出手。而她途经之地,总是会巧妙的出现几人的身影。 她着急,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些人是否可行,只一眼瞧着面容清丽,便下手了。 如今想来,这显然是个搭建好的陷阱。因为她每每焦急,时间紧凑,就会不顾面前之人如何,一股脑的下手。而这些很快就出现的人选,看似解她的燃眉之急,实际正中凶手的下怀。 将所有线索聚类分布,进行分工后。姜从就一掌拍案,说道:“好,那么大伙出发吧,尽早抓住这个人,为彩云带来一份宁静。” 话落,众人陆续起身,各自拿下属于自己的线索纸张,前往彼此要去的地方。 姜从明面上是一人去查刀剑之事,而背后却有小瑜一同随行。小瑜为鬼魂,凡人看不见,摸不着。她能穿梭于无形之中,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姜从的职位没大到上上下下横着走的地步,有些进不去的地方就只能依靠小瑜了。 微光泠与涂山忆则是老搭档了,这番调查不在话下。也恰好非常匹配他们的长处,交涉谈吐。 而最后的裴厄与许清弦,倒成了一榻两被的恩仇人。他们之间就犹如隔了一床被褥,这不小的隔阂,还不好解。 后院凉亭处,其余人都陆续走完后,裴厄才说上一句话。 “你的腿,不方便,我背你吧。” “不用,你先走,不必管我。”许清弦拄着拐杖,前后一顿一停,速度不快。 初亭时,即使再麻烦,他都拐到另一处绕行。 裴厄失语落寞,他不敢再话,只是静静等着。 帷帽遮面,挡住的不仅是许清弦。外头,裴厄看不见许清弦里头的想法容色,亦传递不去自己的心意。 后院没一会就空了,只剩他们。许清弦听着风声,帷纱掀动间,他也知自己多少耽误事了。 片刻后,他停了下来。 帷纱转动,他同裴厄说道:“不如你先去寻那些人吧,我这般快不起来,稍后便来。” 许清弦脚踝受伤处的鞋靴,他未穿,赤足光着轻轻点着地,脏了不说也使不上力。 仙门中人,自是有办法来去自如,想去哪不过是一个瞬移咒的事情。 但是,许清弦体内的妖力和仙力正打着架,迫的他无法使用仙力挪动。 而这一切全都拜裴厄所赐,不然他不会如此狼狈。 裴厄听他的话,略表疑惑。哪怕不愿自己碰他,可瞬移乃最基础的法术,他为何不愿用?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帷帽低着,许清弦并未往他的方向持续望着。他心底巴不得裴厄快些离开,答应一句好,赶紧走人。 毕竟,灵力被妖力锁住之事,他怎么说得出口。更莫论,心底中他还不愿接纳裴厄。 然而,话出半息,许清弦没听见动静也没收到回话。 就当他疑惑纳闷之时,耳边总算传来一阵风声,只是那声息非常急促。 裴厄正快步走来,途中,他将手上的纸张折叠好后,收入衣襟内。腾出双手,仿佛要干大事一般。 只见下一刻,身旁的风息被阻挡,视线遮蔽间,裴厄已经进到身旁。紧接着,他一手扶肩,一手过腿,将许清弦打横抱起来。 “哇啊!”许清弦有些猝不及防,他看不见这一切,慌乱中甚至没能抓紧拐杖。 帷帽箍在发束左右,还算紧,没被动静抖掉。只是裴厄将他拦腰抱起时,纱面抖动,金眸闪烁令许清弦瞧到了裴厄。 霎那之间,除了游离脸上的错愕,还有几分心动。 眼前,裴厄那副冷面和乌瞳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带着冷感。但是,他眼底之下却多了好几分憔悴,像是整夜都没睡好觉一样。 裴厄道:“这样,总行了吧。” 话落,玄色妖力过身,没等人回话,那黑雾就盖过许清弦的身影乃至裴厄自己, 裴厄施了瞬移,带着他二人朝隐商之所飞去。 瞬移仅仅片刻之间,光影之快,不过几呼几吸。 再见时,妖力降下眼前换了一副景色。 城中贩卖此毒的隐商众多,算不上什么珍贵的毒药。但其药效之快,死后还能侵毒肺腑,并不好找,所需银钱也贵些。 转眼后,二人来了城南,这处市集人多,他们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 “哇啊!吓死老娘了,你们这些仙门人,到底想作何啊,不管不顾的!”裴厄定的点在街市中央,这方位不准确,出现之时恰好吓到了旁边的买菜大娘。 大娘并未追究,只是口抱不平几句,后便扭头离开了。 “哎呦,你快看啊。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得嘞。” 裴厄身子高,诺大的人影矗立在街中央,又引起了一旁肉包摊子的女老板瞩目。她打趣着,拍了拍一旁正在埋头做活的丈夫。 “哎呦,这么不知礼数啊。”丈夫回她。 不一会,不远处的路人说着。这种事情鲜少发生,大街上牵手都算得上亲密无间,更别提当街搂搂抱抱了。 “这公子好无礼啊,以为让姑娘家遮了帷帽,就不算丢脸了吗?”远处的姑娘们讨论着,砸了许多不好的眼神和闲话过来。 许清弦本为男子,但他那帷帽没过了腰身,长又厚实,压根看不见里头的面貌。加之,其人也瘦弱。同裴厄相比,显然娇弱好些。 闲言碎语入了许清弦的耳朵,他猛地拍了一下裴厄,催促怒音:“你快走啊,落的哪个点啊,全是人。” 他说着,扯来帷纱,将自己遮盖严实了。 “啊......噢。”裴厄错愕,他当君主时被人瞩目惯了,久而久之便不怎么在意这些。未料想,这还些许失礼丢人。 他接话后,又一阵妖力盖上。顷刻后,二人就瞬到了巷子里。 巷子人少路窄,少了目光灼灼,裴厄便将许清弦放了下来。 许清弦脚不受力,站下之后,便下意识的想拿拐杖。 可谁知,他摸来摸去,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一瞬间,他的心有些凉了,怔然道:“我的拐杖呢?” 他问着,裴厄听了话,茫然间动作也戛然而止了。 拐......拐杖? 若真要想,那副拐杖最后出现的方位。好似是凉亭一旁...... 瞬移前,许清弦松了拐杖,这才没带着一并过来。 几息之间,二人心底都有了答案。 裴厄自觉愧疚,同他道:“抱歉,是我的问题。不若,还是我背你吧。” 许清弦撑上墙壁,蹦开了些。他心中斥责着:背背背,就知道背。不能再跑一遍,把拐杖带来吗! 然而,他还是压抑了心思,转口道:“不用了,这个人住在哪,先办事要紧。” 说罢,裴厄便听话的从衣襟中掏出姜从给的纸张。图上画了几位隐商所居之地,还有基础信息线索。 “就是前面那家。”他看着纸页,指向巷子里的一处屋子。 望去,那屋子陈旧阴森,还真像是卖毒药的隐商居住之地。 话落,二人便朝那处走去了。许清弦失了拐杖,不得已的还是抓了裴厄的臂弯前行。 愈靠近,便愈发能闻到这间屋子旁,飘着十分腥臭酸苦的气味。屋内屋外,都挂满了各种药膳兽皮。 就只是门外,上头所涉的兽皮肉类,都十分稀有,颇为难猎。 其上,还不乏有蛇皮蛇骨的存在。裴厄看了一阵肉疼,眼神阴冷了许多。 此处不照扶光,二人推门进去时,光影昏暗,里头的陈设一概瞧不清晰。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近到此地问事求法,性子要冷一些。常年混迹在市井的泼皮无赖们,不好对付。隐商们,更是不会实话实说。 因而,许清弦与裴厄,再推门进去时,已经在外面排好了戏。 “吱呀——”稍后,门被推开了。 “有人吗?今日......可贩毒药。”许清弦说着,话音沉重,还特意降了语速和调调。 此时,店家并未在铺前。昏暗的房中,除了刺鼻难闻的气味,感知不到一丝人息。 屋内寂静,声音很快就传了过去。过了好一会,铺内才缓缓回了一句沉老的声音。 “有人,来了。” 话落半晌,一位老者从门后蹒跚而来,嘴中叼着粗烟, “客官,要买什么毒啊。”老人家走到铺前,一眼便望到了裴许二人。 “稻菱,可有吗。”许清弦回。 “有,自然有。”老者说着,着手在柜体中翻找, 然而,他还没翻多久,许清弦便走上,帷帽飘动,似黑白无常一般。 “那不知,你可还有别的毒。” 老者的姿态顿住了,喉结滚了一下。 “什么毒啊?” “稻菱为寻常毒药中的不寻常,买他之人不多。所以,我所求之毒,便是这一月店中可还有他人购买此毒。若店家肯如实相告,金银钱财定少不了你。若不肯......便是死。” 许清弦在前威慑,帷纱小幅飘动,屋中无风之地,却能有此效用,翘起来着实吓人。 其身后,二人的身影恰好背光又遮光。昏黑之中,店家看不清裴厄的容颜,只知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后头。 而就在许清弦同他讲话时,其身后的裴厄缓缓抬了一只手臂。他掌中,可握着一把弯刀。 紧随着,赤瞳闪烁,紧紧地盯着老者。 老者一瞬慌神了,他年岁已高,是个黄土埋半截的人。越是年衰,他便越瞧不得黑白无常的出现,此刻怕是幻视了二人。 “说。”裴厄的声音传去,沉重阴凉。声音是他发出的,但口却不是他开的。喜欢借金怀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借金怀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