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记得,他有段时间没听别人称呼姜鹤“丹哥”,上次院子里来了茶农,一开口喊人“丹哥”他差点没反应回来。
丹哥就是鹤的意思,这是姜鹤小叔上中学的时候为了显摆自己的文化给姜鹤起的昵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岛上认识姜鹤的人都这样跟着称呼起来了。
“其实我们老姜家以前也穷,我爷奶一共三个儿子,没女儿。我妈改嫁不管我后就属小叔对我最好,那时候他高中毕业也才几个月,我上小学初中那几年都是他还有我二叔一家照料的,爷奶去世不久我考上高中,上高中那些学费、书本费等都不免费了,我实在是没钱就不想读,然后有一天小叔突然回来跟我还有我二叔说,他想把我妈告了。”
虞苏时稍露惊色,姜鹤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妈二婚的丈夫是做房地产的,有钱。”
虞苏时听懂了,父母对未成年子女负有抚养、教育和保护的义务,如果父母不履行这些义务,子女可以要求父母支付抚养费,但那时候姜鹤对此还没有形成概念,而步入社会很多年的小叔自然清楚,“你小叔想让你妈妈付抚养费,这样你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姜鹤点点头,“我小叔说以前家里来过算命的,老爷子一见我就说我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三元及第的人才。”
虽然话说的有些夸张,但上学期间他的成绩确实是名列前茅的存在,高考后顺利进入首都大学读书,虽不是全国全省全市的“元”,但也是挂上了全县的“元”。
“然后呢?”虞苏时问。
“然后我就收到了这套房子。”姜鹤道:“把我小叔气得不行,后来我二叔说房子可以让我以后娶媳妇时得到保障,也挺好的。”
“那你的学费?”
“高中开学前的暑假跟着我小叔在他上班的厂子里干了一个多月。”
虞苏时看一眼姜鹤的脸色,犹豫一番后道:“好像没见你小叔回来过。”
姜鹤语气平常道:“我上大二时他得尘肺病去世了。”
“……抱歉。”
“没事。”
姜鹤很快又笑起来,道:“上次我二叔来也想学小叔告人家一次,我说我都成年十年了,你再告那就是敲诈了。”
虞苏时笑着脱口而出,“那你现在把房子卖了以后结婚该怎么办?”
尾音落地,院子里安静下来。
今日海上无风,崖下的海浪再不敢打闹嬉戏,两人的耳中是一点声音的没有。
过了不知多久,虞苏时才听到姜鹤的声音,对方轻快道:“能怎么办?金窝银窝不如脚下的鸟窝,再说那房子到现在也还是个毛坯哩……说到这我还真应该感谢一下国家发展迅速让原本鸟不拉屎的那块区域腾地摇身一变成为了梧桐树,不然我还卖不到这个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