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温血液 · 一月五日零点，西德尼·逻辑球馆。 穹顶内监控摄像头红灯如呼吸般规律地闪烁，空荡走廊泛起猩红涟漪。身着黑色保安制服的查尔斯攥着黑色手电，将身影完美隐入黑暗中。戴在右耳的那一只蓝牙耳麦忽地窜出电流杂音，吓得他险些撞上玻璃幕墙；如同浸过冰碴的低沉男音顺着电波传来——那是他唯一的领导宗政正宗在下达指令。 「二楼。」 「收到！」 年轻保安转身时带起一阵寒风，橡胶鞋底在大理石地面擦出锐响。当他推开防火门的瞬间，炸鱼薯条的焦香混着监控屏蓝光扑面而来，那三十七块显示屏正以不同帧率播放着球馆各个死角的默剧。 「4Z！这些是从时空裂缝里蹦出来的吗？」查尔斯双眼放光，「难道是圣詹姆斯街角的那家老店？」 宗政正宗头也不回地盯着监控矩阵，「五分钟前，送餐摩托碾过你巡逻路线时胎噪达到74分贝。你要不回去给助听器充好电再来。」 「哈——」查尔斯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是那一位骑哈雷的美女送的吧？」他随即抄起一根滋滋冒油的薯条扔进嘴里，「哎你别说，还真够脆的～」 「明天送来的时候你可以出门迎接，反正被扣的工资够你吃到下个月了。」 查尔斯咀嚼动作倏地一僵，嘴里的薯条也不再脆香，「厚礼蟹……老大！您雇的废物保安可没耽误正事儿啊！」 宗政总算微微地侧过脸来，冷白荧幕光使那面庞看着像座明暗分明的玉雕，半垂的睫毛却在对方脸上投下温婉而柔和的影。 查尔斯就着满手油光将吸管插进可乐，「说实话吧，我和那蠢货真没啥共同语言。好在，他是真蠢，没几句话就把以前在陆维里的事儿全招了。连什么……走私船爆炸时他正在甲板上撒尿的事儿都给说了。」 宗政看似满意地眨了下眼，转头再次对上满墙的监控屏，「继续保持。你该知道要多和谁接触。」 「明白～虽专业不对口，但还挺有趣儿…」查尔斯吸入半杯冰可乐，忽然凑近上司脖颈处猛嗅，「咦？你身上好香啊今天，换香水了…哦不、这是Diior、对吧？耶稣基督、你刚刚是不是跟那个史丹小姐约会啦？」 「嗯，这几天她可能不会再来……」 「开什么星际玩笑？」查尔斯指尖的炸鲨鱼肉悬在半空，「为什么不来？我还没来得及对她做进一步分析呢，这不是我的锅哈，不得扣工资……」 宗政没再回答查尔斯的问题，他交错的十指不自觉叠成金字塔型，自顾自复盘起晚餐时的情形…… 对那个女人，他必然是没兴趣的；他仍认为，她除了那该死的择偶审美之外，就再无其它任何优点。可谁让她是代顿·史丹的女儿呢？他必须去接近她，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次晚餐，只是深入接触前的一次试探。此时，他已成功通过小黑七号，窥伺到她的聊天记录、消费记录和网页浏览记录；随之，也确认了这位史丹小姐果然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例如，常看一些带＃疼痛美学＃之类的小视频，更多的，还有一些带字母的成人影像（本作无法进行更多描述……） 当发现她的那些小秘密之后，宗政更确信自己的做法是必要且正确的。这第一次约会中，他并没有直接表露出在陆维里的那些遭遇，他只肯定了自己曾与代顿共事过的事实。 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凯瑟琳·史丹‘自行’了解到那一切…… 真皮转椅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悲鸣；宗政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对他的保安查尔落下指示：「边吃边把D区监控筛三遍。吃完了……记得收拾干净。」 「O～K～」查尔斯一屁股挪上转椅滑向操控台，对着那骤然闭合的防爆门举起可乐杯，「敬你最忠诚的看门狗～」 一转眼，晨五点。 橡树年轮渗出第一滴曙光，林中第一声鸟鸣刺破了雾霭。 段封尘在第五次闹钟响起前精准地睁开双眼——今天可是钱德勒师父亲传技巧的大日子！ 他照惯例走完晨跑、早餐、沐浴、更衣的流程，自认做好一切事前准备后，来到顶楼的露天球场；见到了浑身酒气的钱德勒，以及一只大号一次性浴桶…… 「过来。」 钱德勒宿醉似地眯着双眼，神情冷漠得不似寻常；他没有多余的话，只将一支淡蓝色的防水手环扣上段封尘手腕；随后，一把掀掉浴桶上的保温盖，露出里面满到快要溢出的冰粒。 「进去吧。」钱德勒叼起支未点燃的雪茄，眼见段封尘有所迟疑，便伸手拨开表面冰层，冰水汇聚掌心时发力，水幕如巴掌般直接拍在对方面门，「正好十二度，比马尔斯赤城的河水还高两度。」 段封尘抹掉眼前的冰水，听话地跨进装满冰块的浴桶；水比想象中更冷，寒意似无数根钢针刺入毛孔，小腿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髌骨也反射性抽动；他深吸一口凉气屈膝坐下，却被心急的师父压住后颈整个浸入到冰水之中，喉间惊呼化作一串串气泡浮出水面。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的、慢慢儿来。数五十次呼吸后再出来。」 当段封尘战栗的手指重新握住篮球时，漆黑睫毛上粘着的冰晶在光下折射出虹彩色泽——这是钱德勒独创的‘感官剥离训练法’——通过极端低温降低肢体敏感度，迫使射手仅凭深层肌肉记忆来完成投射。 触球的指尖已然麻木，皮肤深处的刺痛感让段封尘想起幼时赤手抓雪球的体验……彼时他的哥哥会带着暖宝宝捧起他的双手；此时钱师父却在他的尾椎上方贴下第五枚冰贴…… 段封尘十指被冻得发紫，仍机械般做出投篮动作，只不过无一例外都没有进；当他第五次出手时篮球滑脱了指尖，钱德勒的冰水直接从头顶倾泻而下…… 「你现在比这冰块儿还迟钝，但我要把这种迟钝变成对手的噩梦。记住！真正的‘杀手’在心脏停跳时也能命中靶心！」 当段封尘第十次抓握篮球时，皮革表面沾上的冰晶磨破了脆弱的角质层——反而激活了痛觉神经末梢的定位功能。 钱德勒师父要他用虎口来替代指尖托球，掌骨间肌的深层肌腱在低温下绷成满弓；冻僵的腕关节已无法完成标准压腕，段封尘试图改用以肘为轴心的前臂旋前，靠离心力赋予篮球新的旋转。 这第十颗篮球，成功地划出比平日更高弧度的抛物线，钱德勒不禁睁开双眼随着篮球的轨迹转头，亲眼目睹了篮球空心入网的声响。 「不错！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再试一次。」钱师父说着，将下一颗球递到段封尘手中，后者接过球后直接闭上了眼，出手之时不带丝毫犹豫，第十一颗篮球仿佛复刻了上一颗的轨迹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网中。 「不愧是你，出手速度已达联盟标准。」钱师父从不吝惜夸奖。 「可以继续……」段封尘没有睁眼，一座清晰的坐标轴已经刻入了他的大脑。 钱德勒自然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浸冰初期，人体会通过战栗产热机制维持体温，交感神经兴奋导致肾上腺素激增；此刻，应该已是激活了他小脑的视觉代偿功能——大脑自动将篮筐位置记忆转化为前庭空间坐标系。 「不到三分钟。你真是从不让我失望啊……」钱德勒的声音渐行渐远，当徒弟诧异睁眼时，他已经打开了西侧的那一面工业风扇。 侧风袭来的瞬间，段封尘微微屈膝，膝盖骨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身上五处冰贴疯狂吸收他体内的热量，他每一次吸气，都像把寒气泵入骨髓。他紧紧握住相对温暖的篮球，强迫自己用横膈膜呼吸，每次吐气带出的白雾在球体表面结成了霜。 「继续吧，把球投进。再给你三分钟时间。进三十个球如何？」 第一次出手，因为风向改变的关系没有进。他感到手指末梢的神经早已进入了半麻痹状态，好在髌骨滑囊的痛感成了天然的重力计量器。他果断放弃标准的投篮姿势，改用类似掷标枪的斜肩发力——这个动作调动了背阔肌群，恰好抵消了这四级风速对抛物线的干扰。 当篮球弹进篮网时，钱德勒嘴角咧开微妙的弧度，双唇之间那根雪茄仍未点燃。他不得不佩服他这位小徒弟的头脑和天赋，仅仅用了十秒钟，便知道要利用髂腰肌动态平衡抵消风力干扰，这意外强化了他起跳时核心肌群的协同发力效率。 依此次数据显示，若段封尘在正常环境下出手，其投篮出手速度至少能提升0.1秒，完全可以超越联盟的精英射手标准。 『除了天才的头脑，若没有极强的神经募集力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看来，上天没有给他像苏·希尔那般变态的身体条件，却仍在看不见的地方处处偏袒于他……』钱德勒想到一半瞬时心生动摇，他望着那被折磨至此却不见丝毫丑态的身姿和那张万年不变始终锋芒毕露的俊脸……不出半秒便改变了想法并直接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口： 「这该死的老天！还真是他喵的不公平啊！」 多亏了尾椎骨上方的那块冰贴，让段封尘明白了所谓‘感官剥离’的真正含义——并不是要消除知觉，而是让痛觉成为机体的新感官坐标。 虽然他的整个出手过程被寒冷拉长成0.7秒的慢镜头，球体转速也从常温的620rpm降至550rpm，但他却因核心肌群发力更集中而获得了更高的方向稳定性。这正如他在冰浴中领悟的真理：顶级射手的肌肉记忆不是重复十万次标准动作，而是要在失控边缘找到新的平衡支点。 他感觉自己状态已离死不远，却仍可以继续进球……至于到底进了几个球，他已经数不清了…… 钱德勒终于将那支雪茄点燃，刹那的火光映出段封尘绀紫的唇色。拿着火机的手敲了下他的防水手环，雾气中晕染开一抹蓝光：心率93bpm，核心体温35.2℃。此刻那战栗的肌肉纤维却在低温中呈现出诡异的协调——就像冷冻后的琴弦反而能承受更大张力。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换手！」钱德勒毫无怜悯地将球抛向他的非惯用手，篮球撞上腕骨的闷响惊飞了栖息的蜂鸟。段封尘在剧痛中本能地屈腕，而这违反常规的后旋动作却让球体划出一道诡异的Z字轨迹。 当篮球第二十六次擦网而过时，钱德勒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那是个被烟叶熏黄的狞笑。他看见徒弟的核心温度降至34.8℃时想到的竟然是：『若在体温降至临界点时触发‘哺乳动物潜水反射’，心率骤降20%，血液优先供给心脑；可使其进入类似狙击手的‘超专注状态’，肌肉记忆精确度至少提升至常温的132%……』 于是在段封尘最后一球即将脱手的刹那，钱德勒用冰水再次泼向其喉结；突如其来的刺激触发颈部交感神经链，肾上腺素激增让他的瞳孔瞬间扩大；这个生理反应如同狙击镜的精确校准，将篮筐在视网膜上的成像放大1.3倍——这本是属于哺乳动物的求生本能……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 段封尘如愿完成了最后一次完美投射。篮球穿过染霜的篮网，细碎冰晶在空中绘出七彩的轨迹。 「给我记住这个感觉，以后每一次绝杀时都要想起它来！」 钱德勒将雪茄按灭在冰桶边缘，青烟与寒气缠绵着升向渐蓝的天空。 露天球场弥漫的冰雾渐渐消散，段封尘瘫坐在地面融化的冰水里，后背冰贴散落一地。 晨光笼罩间，冰水沿着他青白的肌理蜿蜒，形如即将融化的冰雕一般，静美。 钱德勒强忍下想要为此凄美场景吟诗一首的冲动，狠下心来用事先准备好的厚实毛毯将这‘冰雕’整个裹住，顺便把温热的姜茶塞进他冻僵的手。 混着威士忌和烟草味的双手包裹住段封尘冷硬的手指，轻缓地将蜂蜜姜茶送进他泛紫的唇间；温暖细流淌过心田，混合舌尖上蜂蜜甜味与鼻腔内威士忌气息，一并融入他34.8℃的低温血液之中，游离的意识也算找到了回家的路…… 「接下去一个月，每日晨六点半，我都会在这儿等你。听到了吗？」 被怀抱紧紧包裹的段封尘，在钱师父炽热的呼吸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哼、这可是我给你的独家‘偏爱’。换做别人，可不会这么‘便宜’。」钱德勒干脆抱起心爱的‘冰雕’转移至更温暖的内室，任其‘融化’淌下的冰水浸透自己新换的海岛风衬衫。 (本章完)喜欢橘尼尔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橘尼尔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