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以前怎么没想到!苏祈安如沐光明,豁然开朗,撑着扶手勉强坐起,手信一封,拜托曹葆葆去苏氏钱庄多支些银两,悄悄找一家暗娼馆买下所有暗娼的身契,救她们出水火。她要验证验证这一猜想。“苏兄,你都这般虚弱了,还要找暗娼,”曹葆葆问苦口婆心道,“悠着点。”“额……”。曹葆葆的探监时间到,他一走药嬷嬷就来了。药嬷嬷是来送汤药的,全是名贵药材熬制,算下来得百两银子一碗。她叮嘱苏祈安药喝得一滴不剩,不然浪费钱。苏祈安苦得直掉眼泪,药嬷嬷喂她一颗蜜饯后,张望一眼隔壁睡得打呼噜的朱都头,神秘兮兮禀告一件十万火急的事。管家老善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说是城西的荒宅全是死人,尸首二十具,打扮得很有异域风情。苏祈安皱眉。定然是婆罗人无疑了,谁杀的?她气海翻涌,又呕血一口,赶紧平复下来,问埋在院子里那几大箱银子还在吗?“我专程跑了一趟,确认还在。”“银子在就好。”苏祈安松口气,命药嬷嬷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把案发现场处理妥当,然后将尸体丢在显眼之处。。接着来探监的是亲亲丈母娘,苏祈安硬不可怠慢,强撑着起身迎接。温舒云是来给她送汤,十全大补汤,她亲自下厨熬了两个时辰。温舒云扶着她坐回去,一勺一勺喂她喝。彼此不甚相熟,气氛怪尴尬的,苏祈安便没话找话,夸汤真好喝。“这汤是我出嫁前母亲教我的。”提及颜知渺的外祖母,苏祈安自然要顺着话往下问问她老人家近来可好,得知其回韵州老家探亲了,顺带又聊聊韵州的风土人情。尴尬的气氛有所改善。一碗药和一盅汤,喝得苏祈安肚子涨得慌,送别丈母娘后,就拄着提前备好的拐杖摇摇摆摆地在这方寸之地散步消食。很快,又有了脚步声。苏祈安盼着来人是颜知渺,抓着牢门,不错眼地盯着暗沉沉的拐角处。拐出来的人却是赵把头,苏祈安大失所望,不耐烦道:“下一位!”赵把头:“?”下一位的钱把头的大儿子,她爹忙生意脱不开身,他替父探监。苏祈安:“下一位!”钱大儿:“……”苏祈安实在等不及,招来狱卒,要求他们让颜知渺插个队。狱卒老实道:“云明郡主今日没来。”苏祈安不相信,催他再出去瞅瞅。狱卒真就去了,小跑着回来,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郡主殿下真的真的真的没来。”苏祈安自我安慰道:“她在外头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定是要晚些才来,后头还有多少人我没见?”“十几个。”“不见了,请他们回去吧,就说我累了。”苏祈安窝回躺椅,半眯着一双眸子,透过窄小的铁窗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低唱一首铁窗泪。时光静静流淌。斜阳近黄昏,月上柳梢头。朱都头睡了一天,饿得发慌,爬下草席吃晚食,见牢门前摆着一碗寒酸的馒头白菜,再一瞧苏祈安的小几上却是色香味俱全的三荤两素加一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朱都头扒拉着牢门怒吼狱卒:“你们这帮拜高踩低的杂碎!”“嘘——”苏祈安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吵闹。“猪头,你打扰我赏月了。”“牢里头你赏什么月,矫情!”“以月寄情。”“爱情?”“糙汉,你闭嘴。”“……”苏祈安赋诗一首:“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卿直到夜郎西……”第29章 “祈安。”“我想你。”“这里的月亮可真圆,就在山顶尖上。”碧叶城东十五里,四野辽阔,驿站孤静。颜知渺坐在驿站前院的石桌旁,心事重重的仰望着天边月亮:“不知祈安能不能看到它。”银浅匆匆端来几样简单的小菜:“郡主,从昨夜累到现在,你快吃些东西,早早休息吧。”“不休息,你也快吃,吃完我们就上路。”独孤胜也自马厩处回来,“属下查探了下周围,并无不妥,郡主可以放心。”随即提了个新鲜事:“后院竟然有一株姻缘树,挂满了红绸和姻缘锁。”颜知渺乌云密布的脸庞登时就有了松缓,放下竹筷问:“灵吗?”“属下顺道问了驿卒,很灵,城内的男女多会来此求姻缘。”“我得去瞧瞧。”银浅摁住她道:“您饭吃完再去也不迟,饿坏了身子可不成。”颜知渺便随手拿了个包子,像条鱼似的滑脱了她桎梏,催着独孤胜在前带路。银浅摇摇头,也拿了个包子在手:“郡主,你等等我——”。“驿卒说,这姻缘树是棵三百年的古银杏,而这处驿站本是一座道观,年深岁久,断了香火,就改做驿站,但姻缘树却还在。”独孤胜道。颜知渺:“这株姻缘树可有故事。”“有的——”传说有两位女子萍水相逢,却脾气秉性相投,胜过那伯牙子期。人生难得一知己,她们约好一同来碧叶城修仙,途经此处,在这株银杏树浓绿阴凉,似有灵气,便定了此地,不再入城。五百年后,她们真就得道成仙,离去前她们为树挂上红绸,以纪念她们的缘分。“真浪漫。”颜知渺摸摸树瘤,触感粗糙,刺刺麻麻的。独孤胜:“姻缘锁要自己带,但红绸可以去驿卒那去买,算是他们的小买卖。”话落,驿卒已捧着红绸和笔墨来了:“红绸下系着姻缘牌,在牌上写下您的心愿,定能心想事成。”颜知渺的心愿里当然有苏祈安的名字,但不清楚要从何写起。倏然,风穿过四野。一簇簇的姻缘牌发出哐哐啷啷的脆响。颜知渺执过银浅手中的灯笼,翻看姻缘牌上的字句。——相见时难别亦难……——此恨绵绵无绝期……——式微式微胡不归……“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颜知渺低低呢喃,她早已入了情爱,知晓愁肠滋味,亦是感同身受。提笔蘸墨,写下几字。。“奴婢见您没一会儿就写好了,您写的什么?”颜知渺骑着飞翩白龙驹奔在前头,银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就写了三个字。”风将颜知渺的话音吹散,丢进月光之中。“才三个啊,这算哪门子的心愿。”“哪怕就一个字爱神也能知晓,他会保佑我心愿成真。”“爱神是哪个神?”“丘比特。”“求不特?”银浅心道,这听着不像是有求必应的样子啊。临了倒是起了玩儿心,“让奴婢猜猜,您写的是……郡马的名字?”“不对。”“心悦君兮?”“傻丫头,这是四个字。”“我们得再快些!”独孤胜也追了上来,“这风不对劲,估摸要下雨了。”“再快马儿就累倒了。”银浅顶风娇喊一声,风灌了她一嘴。“下一个驿站我们就换马。”颜知渺马鞭一挥,利箭似的钻入沉沉夜色。……这夜,苏祈安做了个梦,梦见明媚春光里,自己在伊月河畔放风筝。身后有人在喊她。她转身,看*见颜知渺在朝她招手。她丢开风筝跑过去,风却先一步送来颜知渺的话语。“我、想、你。”“我、想、你。”颜知渺慢慢靠近她,柔软的双臂环上她的腰,红唇蜻蜓点水般擦过她的耳垂——“祈安。”“我想你。”“我想你。”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苏祈安被骗得神魂荡漾,心跳也很荡漾。直勾勾看着颜知渺,眸心里印出对方的身影。“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她念起这首诗。忽然一道突兀响声,惊醒了她。苏祈安捂住荡漾的小心脏掀开床帐,就见矮桌上那碟未曾碰过的烧鸡摔在地上,瓷碟碎了,烧鸡脏了。罪魁祸首——两只耗子趴在烧鸡肚子上,吱吱吱的叫,像是欢笑。啊——!耗子!苏祈安头皮发麻,下意识要往熟悉的香软温暖的怀抱钻,直往床里头缩,却撞上了冰冷的墙,硬邦邦、冰冰凉。今夜……没有香软温暖的怀抱。苏祈安心口一酸,卸下一家之主的冷酷外壳,用被子裹住脆弱的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