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渺虚弱不堪,字字艰涩道:“你,不准,叫我,渺渺。”宁如玉以为自个儿耳朵出了毛病,掏了掏。“只准,我家,郡马叫。”“……”耳语伤人六月寒。呀!人怎么又晕了。。锁链哗啦一解,牢门开了。狱卒在门外哈哈腰:“郡马,您等的贵人来了。”苏祈安动了动,如风中残叶的身子,沉重的拖不起来,倒回了太师椅。狭窄的过道,贵人披着墨色斗篷,兜帽罩住大半张脸。墙壁处晃动的排排火把,照不出贵人半分样貌。苏祈安凭生恍惚,仿佛在做梦。“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贵人先开了金口,冷冷淡淡道。“只是穷途末路的一试,求个侥幸,贵人能来就证明我有些运气。”“能投生江南苏家,你自当有老天庇佑的好运在。”“贵人不够好运?”“和你相较,差了点。”“贵人差的运气我可以替贵人补上。”“你的条件是?”。马儿奔驰,马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颜知渺被颠的头昏脑涨,皱皱鼻子,强撑着意识悠悠转醒。“郡主!你醒啦!”银浅忙不迭地用棉布蘸了水,为她擦脸。春雨不歇。水偏凉。颜知渺的身子也偏凉,可也冷不防地被棉巾激得一寒颤。银浅探探她被褥里的手炉,还热乎着,遂又问:“您昏睡了两天一夜,饿了吧,吃些糕点,喝些茶。”颜知渺寒颤打得更厉害了,一把捉了她腕子,死死捏着:“两天一夜!”“您别慌,我们没耽搁时间,玉京城距离这还有一日路程。”银浅掀开车窗帘子。颜知渺睁眼去瞧,身骑飞翩白龙驹的宁如玉朝他抛来一记骚气的媚眼。“您瞧,宁少城主跟我们一道,路过驿站时,马儿也换回来了。”“渺渺,凡事有我,事情我已清楚,一定帮你把苏祈安从鬼门关救回来。”宁如玉往马屁股抽上一鞭。“谁准你骑祈安的宝驹了?”宁如玉:“……”“快下来。”“我就骑!我就骑!”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宁如玉不争馒头争口气,打马飞驰,钻进更深更远的雨幕里。银浅眼见着颜知渺要动气,怕她身子会吃不消,紧忙催“车夫”独孤胜速速追上去。一追追到了某处山脚下。这里有处简陋的茶棚,雨大,落脚躲雨的茶客却不少。宁如玉要了壶茶和几张饼,茶又苦又涩,饼又干又硬。委屈了他这朵娇嫩的花。颜知渺的寒症刚犯过,疼脱的力尚未恢复,还需再养养才能同他算账。她没下车,吩咐银浅去将人揪回来。银浅拿娇嫩少城主没辙,上前去与其吵吵嚷嚷的,愣是没把人劝回来。颜知渺唯有亲自出马,勉强由独孤胜搀着,坐到了宁如玉对面。她面容虽冷,但娇躯孱弱,使得眉目间难掩清秀,宛若散发着茉莉花香的谪仙人。茶客们被她吸引了目光,看得发痴。他们没多少文化,念不出文绉绉的酸腐诗词来夸人,就会点“花容月貌”“我见犹怜”。颜知渺无视四面投来的目光,冷冷威胁:“倘若耽误我家祈安活命,我就要你给她陪葬。”三句话不离你家郡马,烦不烦!宁如玉不屑地翻白眼。“吃完就走。”颜知渺不是商量是警告。“你以前不这样啊,你对我是天下最最好。”宁如玉气咻咻。“因为我一直拿你当姐妹。”姐……妹?嘴里的饼子瞬间就不干也不硬了,宁如玉把它当苏祈安的脑袋嚼,一口接一口。“呜呜,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他用手背擦泪。“我拒绝你的求亲,本也是因为母妃在我年幼时的一句玩笑,娃娃亲当不得真。”宁如玉:讨厌,我不跟你天下最最好了。这时,两名官差领着十几名手脚戴镣铐的犯人跑进茶棚躲雨,吆喝着要了壶热茶。他们一老一少挨着坐,大大咧咧地发牢骚。“那三驸马就是死有余辜,连累咱哥俩受罪押送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去南州。”三驸马府惨案乃是近来百姓茶余饭后的乐子,众茶客的注意力当即转移过去。独孤胜受了颜知渺一道眼色,摘下挂于腰间风干牛肉和烈酒,跟二位官差分享。那二人乐得眼睛发亮,甭管独孤胜打听什么,全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曹阁老家的公子曹葆葆同三驸马有仇,被当作嫌疑人受了审,他举证三驸马强抢民女,就养在外宅。”“府尹大人一查,查出好几名可怜姑娘。”“审问了外宅的下人才知,姑娘里仅有一人逃脱。”“这不,府尹大人震怒,判这些下人知情不报,流放南州那烟瘴之地。”“反正三驸马不是好人,凡是与他有私交的通通抓来过堂审问,抖落出好多三驸马的恶行。”“可怜了曹公子,还挨了顿板子,屁股开了花。”“此案严重,受审的没几个不受刑。”“曹公子估计要在家躺上一两月了。”颜知渺一颗心像是掉进油锅里煎熬:“那云明郡马呢,她也过堂受审了?”“小……女娘是问苏祈安?”官差被她美得恍了神,“她差不多是明日。”哐当!颜知渺手一抖,打翻了宁如玉推来的茶盏,莹玉一般的指节,烫出绯红。第32章 本章无郡主,朝阳东升。连日以来的审讯,撬出的八卦一条赛一条的劲爆。百姓们黑压压的围挤在府衙门外,耳朵能竖多高竖多高,宁肯错听一句,不可放过一字。唯有苏家的把头和掌柜,曹葆葆和药嬷嬷,绷紧了心弦。惊堂木震耳欲聋。苏祈安由衙役带上堂来。她是江南苏家的家主,矜贵高雅不露怯,长身玉立,有一副“富贵儿女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傲骨。杜咏清却知道她是每日汤药不断,眼下不过是外强中干,硬撑着顶起苏家的百年基业和尊荣。他动容不已,准她不跪。死了爱子的广定侯夫人在旁听审问了,哭哭啼啼的拍打圈椅扶手:“凭什么她不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亲国戚当然可以不跪,但杜咏清有更好的说辞:“苏家多年来捐善堂、修药坊,是我朝的有功之族,遑论云明郡马还未被定罪,诸位大人意下如何?”三驸马是天家的女婿,案件审理不是顺天府的一言堂,陛下特准三司会审,大理寺和刑部亦是参与其中,皆认同“不跪”。广定侯冷静许多,他的嫡长子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他已然伤透了心,幸好他儿子不少,庶出中不缺出类拔萃者,不愁无子袭爵,遂搂住夫人劝慰两句。杜咏清再次拍响惊堂木,窃窃私语的百姓齐齐地刹住嘴。四下鸦雀无声。“苏祈安,本官问你,案发当晚你身在何处?”“我与郡主在宅中用晚膳,喝了些酒,上街散步去了。”“何时出的门,逛的哪几条街?”苏祈安一一道来。杜咏清蹙眉:“沿着这几条街走,分明是去往三驸马府的方向。”“大人明鉴,草民本是要陪郡主逛逛小秦扬河岸的商铺,中途却见东南方向燃起冲天大火,便顺着人。流一道前去了。”“几时归的家?”“约莫亥时正。”杜咏清掐指算了算,从三驸马府返回苏宅的确需要小半个时辰“草民宅中的门房可以作证。”广定侯冷哼:“云明郡马善名远扬,目睹大火不单不出一份力,还片刻不耽误的返回宅中?”“玉京百姓皆知上月三驸马大闹我苏家位于西宁街的绣坊,打伤了数名伙计,我未曾追责他仗势欺人,已然是宽宏大量了,他府上失火又与我何干!”“明明是你强夺我儿府上歌姬!是你有错在先。”侯夫人满脸怒容,咬牙切齿。“侯夫人,”苏祈安掸掸衣摆,从容应对,“我是有错,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三驸马赔了礼,可他擅用私刑、打砸铺面是蔑视王法!”“你强夺歌姬就不是蔑视王法了?”“大人,”苏祈安一拱手,“我并非强夺而是救人,那酒五娘和酒四娘是自愿卖入三驸马府不假,可三驸马心狠手辣,对她们肆意打骂,酒四娘更是被凌辱致死。”堂下一片哗然,来了来了,皇亲八卦又添新猛料。“你胡说!”侯夫人再也坐不住,“我儿子清清白白做人,他一死你们一个个就随意攀咬污蔑他!畜生!畜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