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欲擒故纵其实甚好理解,无非是一场棋局对弈。”苏祈安又掏出一沓银票,统共一千两,劳烦他说人话。宁如玉开心地收下钱,全然抛却了做人的底线,胡编乱造道:“其法简单——喜欢要装作不喜欢,不喜欢则要装作喜欢。”“……”越听越不像人话。“苏郡马,人生苦短,要勇于尝试啊!”宁如玉字字铿锵,很有信服力。第43章 你是我的郡马,我自是要依着你苏祈安提着紫毫笔蘸饱墨汁,于宣纸上笔走龙蛇,“欲擒故纵”四字,黑白分明,恣意淋漓。“家主许久没有练字了。”春光大好。苏祈安打算将书房的书籍字画全搬出去晒晒。独孤胜是苦力军的首选,抱着一摞又一摞的书,来来回回的,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线珠子似的淌在他那两层下巴上。苏祈安准他歇一歇,喝口茶。“你也累了,剩下的交给杂役去做,午后出门去找个靠谱的装裱师父,将这幅字裱好。”茶水解渴,独孤胜喝罢,爽快的应承下来,他等不及午后,目下就要去。苏祈安拦不住他,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道:“回来时你买几样吃食。”“哪几样?”。一共四样。东市陈广记的叫花鸡、西市芳香斋的蟹鱼糕、南市吴大娘子的胡辣汤、北市岳氏铺子的麻辣小鱼干。苏祈安拎着这四样,又去东跨院的墙外搭竹梯。路过的丫鬟婆子皆摇头,哎,郡马又要趴墙头了。颜知渺正等着她咧,不时询问负责扒门缝的银浅:“人来了没有?”“来了来了。”银浅用气音喊道,小跑着奔向她。颜知渺赶紧荡起秋千,她冷着苏祈安太久,再冷下去怕会适得其反,宁如玉又钻钱眼儿里头去了,对她爱答不理,遂觉得需要改变策略,向苏祈安热络一点。银浅太兴奋了,二人终于要和好了,推起秋千来格外地猛。颜知渺:“轻、轻点推。”“是,郡主。”颜知渺想了一想,决定换了方向,面朝着苏祈安会出现的那处墙头而荡。她都计划好了,只要苏祈安在墙头上一冒头,她就扬起世间最情意绵绵的笑容,邀请苏祈安明日陪她游湖。她深深深呼吸,放松绷紧的腰肢,坐姿有了一两分慵懒。准备工作已完成。秋千荡起,高高低低的飞,耳畔有舒缓的清风擦过。她目光定定的锁在墙头,耳朵灵敏的一动,听见细微的嘎吱声,该是苏祈安踩着竹梯往上爬。颜知渺的心跳随之凌乱了,咚咚,咚咚。待到对方冒头的一刹,她轻扬唇角,眉眼也一并舒展,就像花朵舒蕊展瓣。旋即与黑黑胖胖的独孤胜目目相觑。嗯?嗯?呃…………颜知渺的笑脸凝固,整个人僵成一座石像。咔咔地转动脖子,用眼睛质问银浅,说好的郡马来了呢?独孤胜人生第一次被美若天仙的姑娘献上动人微笑,也僵成一座石像。咔咔地低下脖子,看向老神在在地靠着竹梯,一手麻辣小鱼干一手叫花鸡鸡腿的苏祈安:面有为难,低低发问:“郡马,属下就这么看着郡主荡秋千?”苏祈安点了下头,又问:“胡辣汤你喝吗?我还没动过。”“属下不喝。”独孤胜重新探出头去,只见颜知渺已然缓过劲儿来,目光中惊诧和尴尬全然了去,取而代之的是“阴狠”。老祖宗曾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独孤胜后背汗毛竖立,当场个乌龟缩脖,并跟苏祈安求救:“郡马,郡主要祸祸我。”苏祈安充耳不闻,递来胡辣汤:“喝几口,壮壮胆。”独孤胜不习惯吃辣,勉强抱着碗,吸溜吸溜。好辣好辣,好烫好烫。他辣出一身热汗,烫出一身虎胆,再度探出头,热汗瞬间变冷汗,虎胆瞬间变鼠胆。五官组合出“触目惊心”四个大字,黑胖的脸上竟能有苍白的颜色。“郡、郡马,郡主拔剑了。”“至默”的威力他见识过——那日,他们急着赶赴观风城。山道小路,雨天晦暗。七名虎背熊腰的山贼骑在马背上,喊出老掉牙的开场白: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喊到一半,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寒光乍闪,如流星般四窜。所至之处,血肉横飞。独孤胜曾经浪迹江湖,听闻过寒光至默的威名,遂深知郡主殿下不好惹。“她温柔得很,不会祸祸你。”苏祈安笃定道。温柔?独孤胜:“……”满宅上下,无一人觉得郡主殿下温柔。“您是不是‘温柔’有误解。”苏祈安用“我也想祸祸你”的眼神回敬他。后又用回味往事的语调道:“郡主虽然爱使小性子,又爱仗着身份欺负我,偶尔还会恶作剧,但……还蛮可爱的。”独孤胜脑海中闪回七名山贼残肢乱飞的暴力画面。懂了,郡马对“可爱”也有误解。“你不觉得郡主可爱?”“可爱……可爱……”独孤胜发发抖,“您情人眼里……出七尸。”“七尸。”“西施。”抱歉,发抖太厉害,舌头也在抖。苏祈安浑然不在意,告诉他胡辣汤喝完就能下来了。独孤胜更希望现在就下来。苏祈安不同意,非要他将戏演完。独孤胜问:“您到底打得是何主意?”苏祈安:“我……也不清楚。”宁如玉话讲得模模糊糊,她尚未顿悟出欲擒故纵的真谛,也就瞎闹闹,在颜知渺跟前刷刷存在感。不过看上去还挺管用,这不,见来人不是她,都伤心的想祸祸人了。宁少城主还挺有本事。你们两口子好幼稚。独孤胜服了,硬着头皮继续坟场作戏。如果眼神能刀人,喝完胡辣汤时,他就已经被颜知渺千刀万剐了。“我喝完了,郡——”诶?!郡马人呢?独孤胜环顾四下,没察出苏祈安半分人影。倒是银浅实在没忍住地冲出来,两手叉腰,柳眉倒竖地质问他:“你趴我家郡主墙头做甚,这里是内宅,信不信家法伺候你。”独孤胜断不会出卖苏祈安,跳下地,扛起竹梯就跑。他轻功卓绝,在江湖中还曾有个诨名——风一般的胖子。银浅玩命追也追不上,气得哇哇跳脚。。“郡马究竟要做什么?”夜晚,颜知渺再度来秋枫院,请教爱情导师。宁如玉埋头拨弄着算盘,估算着苏祈安送来的两小箱金银珠宝价值多少。“人面兽心,你再观察观察。”“……”颜知渺面无表情的夺走算盘,“不要乱用成语。”“人心难测。”宁如玉:不好意思,数钱数傻了。“我该如何应对。”“坚定信念不动摇。”宁如玉敷衍道。。既然不动摇,颜知渺决计继续保持“热情”态度。所谓“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一大清早,她给快痊愈的伤口上完药,就去厨房端了苏祈安的汤药,亲自端去灼灼院,意在邀请苏祈安陪她一起去天然居搓马吊。可惜苏祈安天亮就去了总号,唯有药嬷嬷在打理院中的花花草草。颜知渺掩下失落,拜托药嬷嬷替她传个邀约。药嬷嬷见她金尊玉贵,愿意主动拉下脸与苏祈安求和,自是要帮忙的。“我这就去。”药嬷嬷给发财树浇完最后一瓢水,直起腰道。“多谢嬷嬷了。天然居,未时一刻,让郡马千万别忘了。”。“难得妹妹攒局。”天然居,玉京城头号雅致的地儿,文人墨客喜好的诗会、茶会、棋会……一多半都定在此处。岐淑公主吹吹茶杯口氤氲的水汽,打趣颜知渺以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难得约她们这些姐妹聚一聚。“妹妹、妹夫们且说说是不是。”一片附和声响起。颜知渺双颊飞上一抹霞色,含笑凝睇道:“今日姐姐妹妹们玩得尽兴些。”安阳郡主搭腔:“赢得尽兴自然就玩得尽兴了。”永乐郡主浅咬了一口青梅果脯:“云明姐姐赌技出神入化,我们怕都不是她的对手。”“这可不一定。”安阳挑挑眉,赤条条地挑衅。颜知渺对着安阳徐徐道:“拭目以待。”好浓的火。药味。牌桌四四方方,她们四人各占一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