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颓然地点下头。“你和你老婆子为何离开此地?”“我家女儿……我们唯一的女儿年关时也被掳走了……我们如果离开,日后她回来见不到我们该多怕啊。”苏祈安心下动容:“可曾报官。”“埋伏了一次又一次,衙差死伤许多,县太爷也怕了,请来了一道长做法捉妖,不想这道长也命丧黄泉,被猫妖咬死了。”“未曾上报州府?”颜知渺发问。“派去送信的衙差未出镇子就死了,官府岂敢再轻举妄动,县里的百姓也都逃得差不多了,留下的也如同我们一样,等着儿女归来的那一天。”还真是窝……猛妖啊。苏祈安深感不妙,侧眸与颜知渺对望一眼。独孤胜歪过头来用气音道:“二位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趁‘妖怪’还没发现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好。”第70章 我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人命案归临安府管,失踪案人数过多便可上报,但临安府以不是人命案为由拒绝了此案的受理。故事颇为匪夷所思,漏夜而至的穿堂风也是阴森森,吹得家丁毛骨悚然、呼吸短促,缩着身子哆哆嗦嗦抱成一团。不信鬼神只信关公的冷酷家主也不由得摸摸冷飕飕的后脖颈。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但镇上百姓的遭遇令人唏嘘,苏祈安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颜知渺,小声道:“我们自身难保,凭借这微薄之力捉住那窝猫妖,不如先保全自己,另寻他法。”颜知渺点头,算是同意。苏祈安拍下一锭银子在桌角,吩咐大家用逃命的速度整装出发。“面快煮好了,端着路上吃吧。”掌柜将银子揣好,好心道。正说着,老媪就端着托盘回来了,四碗清香素面,雪白的面条上撒着一小撮细碎的葱花。还挺有卖相。几名家丁跟随主子日夜兼程的赶路,当下将香味闻进鼻子,有点馋了。一会儿怕得要死一会儿又馋得要死。苏祈安对自家仆从质量略略有了点担忧。颜知渺心软的给予他们半刻钟时间,让用狼吞虎咽的速度吃个半饱,突然,又抬手止住他们捧碗的动作。“祈安,你听。”颜知渺仰面端量屋顶,有异响。苏祈安不习武,没有过人的耳力,但独孤胜有,他练就的千里耳能清楚的辨清情况,苏祈安示意他好好听一听。“东西南北各有三人”,独孤胜用手势告知大家。掌柜两腿发抖,惊恐大喊是猫妖来捉人了,独孤胜奔向他,一把捂住他的嘴。下一息,窗纱外有数道人影快速闪动起来。杀气浓重。颜知渺瞳孔骤然一缩,低喝一声:“躲好!”话音刚敲得箭雨破窗冲入。独孤胜托着掌柜躲进柜台。银浅拽着老媪躲进墙角。颜知渺紧握至默,挑翻一张八仙桌做盾,挡于自己与苏祈安身前。几名家丁却是胸中数箭,仰身倒地吐血身亡。苏祈安不忍看,矮身蹲下。柜台后,被一箭射中咽喉的掌柜抽搐一阵也断了气。独孤胜低垂着头,手掌抚上他大睁的双眼。箭雨不休不止。苏祈安意在谈判,江南首富最是不差钱,开价就是五千两白银。对方答:“龙翔大耳儿,虎视捉刀人。风云竞追逐,逸轨谁能遵。今夜我们必取你性命。”苏祈安看向颜知渺:捉刀人?江湖捉刀人,皆出自捉刀坊,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消灾,最看重信誉,绝不会轻易倒戈。看来这广定侯府不置她们于死地誓不罢休了。苏祈安再度开口:“五千两黄金。”回应她的是更骤更疾的箭雨大阵。苏祈安捅捅颜知渺:“捉刀人都这么简单粗暴?”“还有更粗暴的。”“譬如?”“捉刀门最擅长的不是使箭,而是火铳。”苏祈安拍拍猛跳几拍的小心脏,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转念又想着:“还好我有武功高强的媳妇儿保护我。颜知渺严肃道:“困在箭雨中我也自身难保。”“那怎么办!”颜知渺蹲下。身,裙摆轻盈盛开在地:“你忘了,我留有后招。”后招正是行路难,他在暗处紧急命令死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捉刀人团团围住。“左护法,各**已就位。”行路难:“听候教主发令。”“明白!”云层遮盖弦月,他们屏住呼吸,于漆黑夜色中静静等待,双目如炬,紧盯客栈紧闭的门窗。一息、两息、三息……一道尖锐且嘹亮的哨音飞出窗纱破洞处,直冲天际,掀起风的一角。捉刀人的数把黄铜火铳齐发!行路难:“兄弟们,杀!一个不留!”死士得令,短箭自**中连射,刺破风与夜,正中捉刀人的胸膛。某捉刀人大喊:“有埋伏!快找掩护。”寂静的夜,像是点燃引线,燃爆出一场血肉横飞的激烈战役。苏祈安蹲得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在铿锵铮然的打斗声中,小心翼翼的半直起腰身,活动活动腿脚。颜知渺则道:“大家都还好吗?”“我们无事,”银浅确认老媪毫发无伤后,又扭头看向柜台,“独孤胜?”柜台后冒出独孤胜的大黑胖脸,络腮胡一根没少,更没见哪有磕着碰着。“属下也没事,但——”他略略迟疑,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不妥,老蕴泛着哭腔道:“我……我家老头子呢!”独孤胜眼神躲闪开,踌躇道:“我没把他护住……”“老头子!”老媪狠狠五官抽搐两下,扑通摔倒在地,又歪歪扭扭的爬过去,“老头子!”老媪眼泪汹涌,抱着掌柜在怀中,哭声先是低噎,后是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苏祈安大步绕进柜后,一片血色令她犯起恍惚,失神的呢喃:“都怪我们,都怪我们。”若不是走错了路,误闯进这灵桑镇,进了这家客栈,掌柜怎会飞来横祸。老媪可怜。爱女下落不明,丈夫意外亡故,以后的路该怎样坎坷,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一只微凉的手探来,捏捏苏祈安的掌心。苏祈安转眸,看着手的主人,清爽明亮的眸子里有与她相同的悲怆与自责,另还有一份柔和如星光的安慰。苏祈安点点下巴,振作精神,对老蕴道:“您老孤身一人不便留在此地,若不嫌弃,就跟我一道走吧,我一定为您另寻一安身之所。”颜知渺也道:“至于您的女儿,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帮您寻找。”老蕴只顾着哭,弯驼的腰背像一堵经受多年风吹雪扰的古墙,就此坍塌。苏祈安矮身去扶,却见老媪眸光陡然闪出杀意,亮出两柄峨眉刺。苏祈安下意识往后一仰。但老媪的攻击来得迅捷,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躲无可躲。转眼间,老媪已经绕至她身后,而一柄峨眉刺就横在她咽喉前,另一柄则深深刺入她肩头。苏祈安吃疼,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肌肉都迅速绷紧。独孤胜的刀,颜知渺的剑,同时出招却都因为顾及苏祈安的安危而被迫停凝在空气之中。银浅气愤质问:“你想做什么!速速放人,否则今夜定取你性命!”峨眉刺当即刺深一寸。“唔!”苏祈安难耐地重哼一声,鲜血浸染了竹青色的衣袍,染红了右肩整片衣料。“找死!”银浅擅拳法,表情凶狠的摆出要冲上去舍命一搏的架势。峨眉刺又深一寸。苏祈安疼得天灵盖直抽抽:“银浅,姑奶奶,求你别冲动了。”冲动是魔鬼,冲动有惩罚,罚我去见阎罗王。“云明郡马苏祈安,”老媪的嗓间滚动出低低的狞笑声,笑得人后脊梁发寒,十分适配这座闹妖的小镇,“那位客人说了,你一条胳膊价值一千金,一条腿价值一万金,人头更值黄金五万两。”颜知渺将剑柄攥得太紧,以至于剑身都在发着抖:“要钱,我们也有,你莫要再弄伤我家郡马。”“价格不合理。”苏祈安忍着右肩的疼痛发出抗议,“我才值这么点钱?”老媪:“……”“你放了我,我出双倍黄金给你,你也不必再回捉刀坊,从此你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捉刀人的信誉乃是一辈子的荣耀,既然接了杀你的单,你就必须死。”苏祈安:“你们捉刀人可真够轴的!”颜知渺双眼因盛怒和紧张冲红了血:“我颜知渺在此立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必定倾尽毕生之力,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老媪,不,捉刀奶奶你听听,有命挣钱也有命享啊。”苏祈安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