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是在摸什么呢?好像是在摸钱袋,好像是要赠与人家一笔钱财以示感谢,好像……我以前也总是这样大方?“你在找它?”冷大夫递来一个藕色荷包,上头的丝线章法全无,可谓潦草,看不出是个什么绣样。“救你时,你手里攥着它,许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苏祈安将其摊在掌心,凝神端瞧,心间莫名添上些平静,有股愉悦之意萦绕在唇角。冷大夫观察她的神色:“你记得它?”苏祈安果断道:“不记得。”“……”门檐下悬着一块打有补丁的帘子,帘角一动,又钻进个漂亮女人。苏祈安随动静望去,还是觉得其美貌没能比过自己梦里的那人。“公子你醒啦!”来人面含欢喜,将一碗清粥搁于矮桌上,“高热两天两夜你肯定饿坏了,先吃点东西。”随即又自报姓名:“我叫花辞,寨子里的人都管叫我花姑姑。”花辞笑容盛如牡丹般娇艳,爽快明朗道,动作间透出股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苏祈安颔首:“多谢花辞姑娘的收留。”忽而觉得“花辞”二字有些耳熟,似在哪听过,也不多想,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可曾认识?”花辞听罢,睫羽微颤,笑意顿减:“我就是一山野村妇,认识的人无非那么几个,敢问公子哪里人士?怎会掉进河里?”冷大夫:“她失忆了。”第72章 颜知渺喷出一口血“郡主,休息一会儿吧……”“您都找了两天两夜了,再这样不吃不喝,会累坏身子的……”“郡主,奴婢求求您了……”银浅围着颜知渺打转,干脆硬抓着她的胳膊,要往树下那块阴凉地方拽。“走开!”颜知渺抽回手,埋头继续往前。河两岸开阔平整,草木稀疏,一眼可以望出好远好远,脚下的石头大小不一、密密匝匝地铺就,令她每一步都坎坷艰难。风裹挟中河水的微腥,撞入喉舌,搅得她腹中一阵猛然收缩。她两手捂住嘴,折弯了自己的腰身,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郡主!”银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拍抚她的后背,“歇歇吧,就歇一会儿,从邻县借调来的衙差都不曾懈怠,这么多人在……这么多双眼睛,郡马一定能找着。”她拔下水囊口的木塞,哀求颜知渺喝两口。颜知面容紧绷,唇瓣却不知在何时消褪苍白,抿出决然的线条。“郡主,您的寒疾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倘若在这时出了岔子,会走火入魔的。”颜知渺推开水囊,拖着疲乏的步子往前迈,一脚踩空,跌进一片浅水中。“郡马有消息了吗?”她拒绝银浅的搀扶,撑着手边的大石块摇摇摆摆地站好。“快了快了,郡马吉人自有天相。”正说着,县令踩着水跑来,大朵大朵的水花,动静颇大,冲至眼前,慌里慌张的抱拳行礼:“郡主殿下,前方有发现。”“快带我去!”。一具尸首……头颅与脖颈分离,下半身子泡在河水之中,躯干则是血肉模糊……胸腹被撕扯开,血淋淋的脏腑翻露在外。周遭的块块灰白石头,**涸的血液覆盖……是红褐色的………像是同尸体一样,散发出股股恶臭。衣裳也被胡乱撕扯过,依稀能辨认出尸首是老媪的打扮。“山中有狼……或是死后被几只饿狼分着吃了。”独孤胜低着头嘶哑道,握刀的手不停地打着抖。倘若武功高强的捉刀人都是这份下场,那受伤的郡马该是……这份猜想萦绕在脑海,打乱了他的呼吸。颜知渺嘴唇微动,强压着腹中愈发严重的收缩之感,终是没有压住,背过身去跌进银浅的怀抱,干呕出声。眼泪酸热了鼻尖,夺眶而出。独孤胜能想到的,她又如何想不到。“祈安……我的祈安……”“郡主,我们继续找、继续找……”银浅抱着她,不知所措的安抚道,“郡马应该就在附近了,如果附近没有,或许能说明郡马还……还……”“活着”二字悬在舌尖,没出口。她没法自欺欺人。韩县令斗胆禀告说此人应该就是害郡马坠崖的捉刀人,而在那家客栈外,还发现死了许多别的人。根据他的描述应该是战死的捉刀门徒和行路难,以及魔教死士。“现场无一活口,下官已经派人清理尸体。”他们字字如重锤,颜知渺胸腔内有鼓沉沉的翻腾,随之咽喉腥甜,喷出一口血。“郡主!”。苏祈安祈安勉强能下床活动了,走得不快,扶着床沿挪到窗边,百无聊赖地观量这座陌生的寨子,街道两旁老屋子并连,青石路面也年久失修似的凹凹凸凸。寨中人不多,偶尔有扛锄头挑扁担的老农和挎竹篮背竹篓的老妇路过,大都苦着脸,像是有许多心事。哎。苏祈安由此判断这地方青壮年劳动力流失严重,来这小半月了,也就冷大夫和花辞见着年轻些。更差劲的是,以前的事她一点没想起来。没意思,好没意思。“你的脉象暂无大碍了,多晒晒太阳,有助于伤口恢复。”冷双收拾好药箱,轻盈离去,再没有多余的关怀。人如其名呐。但苏祈安是个懂事好娃娃,深谙不听大夫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这就晒太阳去。她扶着门框,迈出大长腿,五步一大喘三步一小喘地艰难散步。在拐弯处,遇上花辞凶巴巴的教训三个小娃娃:“谁准你们溜出寨子,还去河边玩的!”小娃娃们很有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觉悟,整整齐齐的嚎啕大哭。“不准哭,谁哭我就打谁屁股!二胖丫、大虎、狗蛋,你们谁先交代。”花辞显然不吃他们这套。小娃娃们便止住哭声。胖丫吸吸鼻涕泡,邀功似的道:“可是我们救了人,冷大夫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花辞抓住她,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朝她小屁墩上赏了几个啪啪响的大巴掌:“我让你犟嘴、让你犟嘴!说,以后还敢不敢偷跑出去了。”“不敢了不敢了。”胖丫的两只小胖手捂住火辣辣疼的小屁墩,涕泗横流的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二虎和狗蛋怕屁墩会获得同样待遇,齐声附和:“我们也不敢了。”花辞满意于他们的识时务,罚他们未来一个月都去后山送饭。苏祈安总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救命恩人正是这三位小娃娃,上前主动请缨,希望花辞批准她与三位小恩公一同去送饭。毕竟小恩公们豆芽般大,一人两提食盒,估摸着够呛。小恩公们却要拒绝,理由是她一张冷酷的脸,很可怕。苏祈安忙试着挤出一和煦的笑,结果成功地吓着了小恩公们,齐齐上前揪住花辞的裙摆:“怕怕。”花辞教育孩子的理念是绝不娇生惯养,拍掉他们的爪子,呵斥他们胆小如鼠:“我们响风寨的人个个要练出顶天立地的本事。”苏祈安于心不忍:“我还是不去了。”“去!当然得去!不能依着他们怯懦,他们跟着你,能好好练练胆。”练练胆?苏祈安不由地摸摸脸蛋:我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长相吗?“不过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近,你体力尚未恢复,兴许吃不消。”花辞好意道。苏祈安无奈顺着往下:“没问题的,冷大夫叮嘱我要多晒晒太阳,老在屋子里呆着,我也闷。”花辞便不好再劝,只嘱咐三小娃路上不准调皮,免得折腾了她。“我们肯定乖乖的。”胖丫很有带头大姐的风采。“去吧。苏公子,你紧着肩头的伤口。”“有劳花姑姑惦念,在下牢记。”食盒就搁在路边的竹篮里,苏祈安抱了三提在怀,剩下的平均分配给小恩公们,主打一个公平公正。目送他们远成四个小点,冷双才从角落走出,停在花辞身侧。“是否发现此人有问题?”花辞偏眸问。“她伤口深可见骨今日之前脉象虚浮,气血双亏,的确是重伤之状。”“真不是县衙派进来潜伏的暗桩?”“我不能确定,还需再观察观察。”“她安安分分最好,全当寨子多了张嘴吃饭,如若不然——”花辞眯起眼,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之。”“杀人你来,行医者只救命。”“行。”花辞拿肩头撞撞她,后又一展左臂,豪迈的勾住她脖子,“下地狱的事我干。”冷双是个十分爱干净的大夫,嫌她好几天没换衣服没洗澡,上身从容一扭,躲开她这份亲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