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书令脸色怪异,怒视来人后,低眉思索,起身道,“京兆尹,家中出了急事,老夫需先回府主持。请求今日廷审暂停。” 隽武看向陆玉这边,“安梁王有异议吗?” “好,既如此,尚书令可先行离开。此案暂且按下,择日再开。今日到此结束。” 秦尚书令带着余回父母二人离开官署,脚步匆匆。陆玉待在廷审所里也没什么意义了,跟在后面准备离开,隐隐听到前面秦尚书令和余回父母二人说话。 “……当然要……回家……留在此地……是何道理……” 陆玉没听清他们在争论什么,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余回母亲低低哭泣,低头擦泪,陆玉也从官署里出来,见状,从袖子中拿出巾帕递给余夫人,余夫人泪眼婆娑看了看她,终是没有接,扶着青州刺史的手上了马车。 虽不知今日尚书令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是当下对方指证善舟的所谓的“铁证”便是余回脖颈上的手印。 据廷上对方所言,余回已经送往青州。这样急于回青州,那必然会选择长安到青州最近的一条路。 “来人。”府中护卫上前来。她在护卫耳边道,“你乔装打扮,不要让人认出你是陆王府的人,然后……” …… 灯火摇曳,映照房内人影。 “据打探,尚书令府于两日前深夜秘密运出余小公子的尸体,如家主所料,走的是长安到青州最近的路。” “好,你下去吧。” 陆玉明白她的意思。后面会很麻烦。这等于是明抢,以后秦尚书令会彻底站在她的对立面,等于结仇。但秦家态度已然是想按死善舟,对陆家而言也没有退路,干脆撕破脸。 “现在只能这样了。秦家先出手,我们也不能再等了。” …… 深夜仍有受刑者哀嚎,锁链碰撞,如鬼泣幽鸣,回荡在整座廷狱中。 好在二人相伴,廷尉史看在陆玉的面子和之前的打点上没有苛待陆启夫妇,毕竟若是查出无事,以后还要在官场相见。 陆启躺在铺满干草的石榻上,和飞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愈来愈重,飞烟躺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胸口,“你困了吗。” 空荡牢狱静寂回声低吟,陆启呼吸均匀。飞烟坐起身,给陆启往上盖了盖毛毡,望了望周围的人,四下皆沉眠。 铁门打开的声音很细微,但仍能在这空旷的环境中分辨出,有人离开了。 …… 陆玉睡不着,天微微亮便醒了,吃了早膳便进了书房。 “家主。” 护卫面有难色,“未遇上。” 护卫道,“急追一夜,未曾遇见棺木车。前行的还有两个在快马加鞭沿路追。” 不应该的,不应该这么快。 “喏。” 陆玉深深叹气,捂了捂额头。死者遗体是证明善舟无罪的最直接证据。若是有差池,证明善舟无罪只会更麻烦。 陆玉没抬头,“把善舟叫起来,让他们看一眼。” 陆玉抬头,家丞道,“他们要见你。” “何事?” 片刻后。 陆玉紧紧盯着眼前的棺木和棺木里的人,难以置信。 隽武将敛布重新盖上,遮住余回的脸。“正是。” “京兆尹知晓是谁做的吗?” 陆玉一怔,回过神来,百口莫辩,“不是我。” 陆玉知晓自己辩驳也没用,“总之,不是我,若是京兆尹认为是我,要治本王的罪,也要拿出证据。” “已经去请了。估计,也快来了。” 余夫人一进来便见到棺木里的人,大哭着伏到余回身上,“我的儿……你吓死娘了……”青州刺史也在一旁抹眼泪。 “尚书令息怒,本官也不知小公子尸身为何在此。官署附近的百姓和值夜的官卫都可作证,棺木今日一早便在官署大门外。” 隽武点头,“本官正 “不准!”秦尚书令厉色制止,陆玉隽武二人等待,等待他制止的理由。而秦尚书令一时没说出个什么,隽武道,“尚书令可有什么难处?” 这理由实在苍白,不能说服京兆尹。 “既然都在此了。那便将昨日暂停的案子接昨日所证再开。” 青州令史,安门里官署令史,西门里官署令史皆在,围于尸体前。 青州令史迟疑地看向秦尚书令,而后挽起袖子穿戴好衣服。 陆启动了下,镣铐发出琐碎声响。飞烟在他身侧,把他袖子往镣铐里塞了塞。勉强垫住冰冷沉重的铁器。陆启看向飞烟,飞烟笑一笑回望他。 青州令史出的册案与原先的无异。 “安门里令史封诊。死者少年男性,生前无外伤无利刃伤。观其有长期服药习惯,内脏微微出血,因血络瘀滞,致脏腑有内伤。颈上淤痕浅,不及咽喉气管,为死者死后所附,死因明确为内滞堵络。” 隽武问,“内滞堵络是什么意思?” 隽武又问,“你说死者颈上淤痕非生前所伤?” 他又问西门里令史,“你所验也是如此?” 隽武淡淡扫向青州令史,“为何你所验的死因与他人不一致?好大的胆子,竟敢造假,戏弄于本官?” 本朝令史地位低下,也没有系统的学案统一,还处于摸索状态,且民间认为与尸体打交道并不是什么正经之事,故而令史大多出身低微低下,水平差距也很大。 而一辆华车缓缓停在官署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