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买活 第462节(2 / 2)

非但牛均田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便连其余同船的乘客,都是听得入神,笑道,“我们虽然日日看着棉花絮从木条箱子里掉出来,却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大的生意!如今这天下,处处繁盛,门道太多了,本来还以为,有了报纸之后,只要勤读报,见闻广博,可以做个话本子里的‘百晓生’了,却不知道这天下的变化,诸事的发生,又远比报纸还更快得多了,我们知道的越多,才发觉自己不了解的也就越多。休看也是个走南闯北的贸易商,却不晓得南北贸易还有这样的发财门道!”

又恭维陶珠儿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客户人家的大小姐,都说客户出英才,男才女貌,男子能赚钱,女子最贤惠,果然如此,倘若人人都有这样的见识,也就难怪如今各地都有客户的富商了!”

这话倒是不假,要说起来,客户人家下南洋,这也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当时,对于客户人家这是重大打击,不但家族分散,而且连累了整个族群的名声,大家一提到客户人家,似乎都想到‘反骨、冥顽不灵’等负面的印象。然则,没有什么事情是时间冲不淡的,六七年下来,足够陶珠儿这样当时尚年幼的女童,搬迁到新居处之后,读书启智,考上更士,也足够那些搬迁去异地的客户人家中,涌现出一批新的干才。

这时候,客户的老传统就体现出它的优点了,这些没有什么大本钱的迁徙人家,是怎么做起来的?第一个,他们的家族观念强,即便远隔千里万里,对族亲的去向也都是门儿清,一旦在本地发现商机,就写信给心中认为合适经营的亲戚,要知道很多时候,信息其实就是商机,这样散布在华夏各地,尤其是南洋居多的客户,也就意味着一个又一个的商机源头,这样有才干的客户商人,就很容易在通信中发现自己的才能,找到崛起的机会;

有了商机,还要有本钱,这里就是家族观念强的第二个好处了,这些客户人家做生意的本钱,很多都是问同乡、同族挪借的,由于他们受到打击和防范的关系,各地虽然都有客户的移民,但衙门是不许他们成立同乡促进会的,不像是别地的商人,到买地闯荡,可以向促进会借款,自己有闲钱也可以由促进会担保借给同乡,收取利息,促进会从中分润,起到一个民间中介机构的作用。客户这里借钱,没有丝毫的担保,一句亏了就可以不还,但即便如此,只要是同族同乡开口,很多客户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辛苦存下的积蓄借出。

当然,这些投资必然也有失败的时候,生意做亏了,那本人就去辛苦做工还债,一旦做成了,原本的借款至少都是双倍奉还,如果事先就说好是投资的,这些商人也大多都能谨守信用,按时送上分红。这些曾经触怒买地的极度抱团、护短,在此时则转化为了对同族、同乡这些心里认定的自己人,坚守的诚实信用,这也让各地的商户,对于客户商人扭转了印象,认为他们虽然极度守旧,但也还算是老实,是可以放心合作的交易对象,让他们的商誉一点点的建立起来了。

北面老底子的晋商,受到重大打击之后,现在依托着矿产和边贸,又一次顽强地站了起来,徽商现在专做沿河的奢物买卖,浙商不必说了,几乎垄断了丝织品,近年来崛起的陕商、川商,鞑靼的番商,各家都有各家依托的老底子,真正完全被摧毁的只有广陵的盐商。华夏各处能做的生意几乎都是有人做的,但这不代表客户人家,以及客户人家原住的两广之地,他们的商人没有生意做。

买地开拓南洋,迁徙太多客户人家前往,像陶珠儿这样家里北上到之江道的移民是相对较少的,大多数客户人家都是往南洋方向迁徙,如今也就顺理成章地做起了南洋风物贸易,也因此,客商这几年在买地名声鹊起,他们主做棉花、白糖、南洋米这些大宗商品买卖,在华夏北部,远到虾夷地都有他们的船影,是北——南贸易,而两广商人又分做两帮,一帮做的是南——南生意,从南洋把货物运得更南,往满者伯夷、身毒方向走,还有更大胆的商人,已不再满足于在自家港口和洋番商人做买卖,想用自家的船只,把生意做到大食去;

另一帮则做的是南番生意,深耕南洋,往八百媳妇国的方向开拓,这里是西南蛮族的所在,番族言语,在广府道都能找到通译,毕竟曾是同族,这样,这些生意也就很可做了,这些蛮族虽然不怎么开化,但西南多宝石,只要能把生意做进深山里,还是有赚头的——理所当然这些做南番生意的商人,起码表面上都是知识教的信徒,有些还有苦修士的认可,手里拿着买地大学的进修凭证呢——这东西在知识教,被视为是智者的证明,只要能拿出凭证,在信仰知识教的寨子里,普遍都会被当成上宾对待,人身安全没有丝毫问题!

客户人家虽然做的是南北生意,没有涉足这些领域,但就如同牛均田所说的,南北生意也足够他们赚的了,就陶珠儿刚才说到的棉花买卖,虽然是腾新换旧,看似小事,但再小的生意,人口一多都是大有赚头,这也是典型的南-北海运生意,可想而知这些新发达的客户富商,光是这一门买卖就能赚多少钱了。

如今,‘客户有钱’的新印象,逐渐掩盖过原本的负面传闻,甚至惠及了那些广府道还在排队等待迁徙的客户(是的,七八年了还没迁完,操办此事的吏目都升了几批了),让他们到了当地之后,可以比较轻松地融入。

甚至于,不顾他们的污点,客户的女娘在婚姻市场上还出奇地受到欢迎,毕竟,又能赚钱,在男女之事上的观念又较为传统的娘家,在很多人看来是很有些便宜可以占的。包括一些已经发达起来的客商,他们宁可去娶新迁徙来,一穷二白的客户媳妇,签老式婚书,也不会沾那些新式女吏目的边。不过,时移世易,客户人家的女娘中固然还有一无所知,还受到老观念影响,被家里人摆布着成婚的,但也有很多人像陶珠儿一样,自幼离开了老环境之后,接受到的完全是买式的教育,除了出身之外,不留什么客户的痕迹。

像这样的女娘就是最占便宜的,他们一边享用了因为老传统而赚到的钱,得了好处,另一方面却又不用付出代价,可以完全地按买式的规矩生活。往往是这样的女娘,就不喜欢和客户扯上联系,尤其是不喜欢被夸奖‘贤惠’两个字。不过,陶珠儿颇有涵养城府,微微一笑,也不和那人计较,只是转开话题道,“这些都是小生意,赚个跑腿钱罢了,人工价格一涨,运费一高,就没那么多赚头了!”

“现在船夫的收入,连年上涨,工资一低,船夫宁可赔钱解约,也要换东家,这样沿海跑船商家只能一再提高运费,海商都是叫苦不迭,运费再涨上去半成的话,就只能说是不赔本,如果涨到一成,估计就不会有人做瓷器南北买卖,这捎带手的生意也就做不成啦。”

一说到船夫的人工、运费,这就是个人人都关心的话题,非但其余客人都跟着赞成,都说船夫的收入现在是极高的,船夫便忙着也扭头为自己辩解道,“客官们,说实在的,这船夫可不是什么好行当,连年在水上待着,老年了少有不得风湿的,这又是个力气活,一天上工一天便要出死力,船翻了还要死人的,船破了还要花钱修,这一艘船也不便宜哩!倘若当一日船夫,赚头和去建筑队盖房子相当,那我们为什么不盖房子去?那可是个无本的生意,还不怎么死人!”

“凡是能划船的,也都是心灵手巧的,不然连绳结都不会打,我们也不是自己吹嘘,到了建筑队,想做个大工未必就难了!那大工可不用怎么自己下力那!我们多少同行,都转去盖房子了,这些都是听说了的。按我们来讲,如果不是给衙门办事,除了收入以外,福利还好,又稳稳当当的,否则这船工真是不做也罢!哪有做买卖的赚得盆满钵满,我们行船跑腿的只能混个温饱的道理呢?”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划船、赶车,这都是技术活,随着商贸繁盛,第一个涨价的就是他们的薪酬,如今一个老道的船工,一日的收入一般都不少于一百文,在码头运货运人的,有时候收入甚至能达到一百五十文,这是绝对的高薪了,他们的生活,和买活军到来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是以,原本车船店脚牙这五大该杀的行当中,车、船、脚,对买活军是绝对的忠心,对于他们的规定,奉若圭臬,同时随着急剧上涨的收入,伴随而来的则是旅途的安全也大大增加了,如今一般旅客都不必担心什么‘到得江心,问你要吃刀板面还是黄鱼面’,人家老实干活,一个月就是三五两银子,一年下来都够盖小楼的了。

当然,同时伴随着的就是生活成本的上涨,很多商家发现,虽然现在关卡城门税没有了,改为交一次性的保护费了,可路费也随之涨了起来,商品的价格也只能跟着涨,在州县生活,只买南洋米的话,价格一直是稳定的,但只要一脱离基本生活保障区间,想买点别的好货,就很容易发现,随着运费上涨,各项商品普遍涨价,钱还是越来越不经花了!

运费涨价,还有因此带来的买地的‘通货膨胀’,虽然《买活周报》没有提及,但《吏目参考》上却是组织过好几次系统的大讨论,买地民间也颇有耳闻,这件事关系到每个人的民生——吃饭不说,所有人赚到钱都想盖房,建房的成本越来越高,他们怎能甘心呢?

这个话题,比‘敏朝何时投降’、‘定都大典有什么热闹’、‘六姐究竟是哪个仙人’,都更具有讨论度,甚至超过了六姐的仙门争夺,一经提起大家都要各抒己见,陶珠儿轻轻巧巧一句话,立刻就把大家的重心从客户人家上转移开去,同船几人拎着行李,从船上讨论到海宁都没个分晓,大家在海宁河运码头上下了船,走到前方去排队买船票,众人还在争论。牛均田则站着等楚细柳一行人——他们一家人正好一艘船,也坐不下旁人了,在三堡码头就说好的,到海宁这里汇合,由陶珠儿帮他们问一问,若能买到同船的票,那就同路而行。

海宁这个码头,从前就是买活军的私港,虽然武林被正式纳入买地没有几年,但这里早已有了十几年历史,不但买化得厉害,而且非常繁华,买地特色的镶嵌式玻璃顶戏台,就是从海宁这里往外流行开去的,买式的男女澡堂,这里也是武林第一家,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宁倒比武林要更时髦得多了,如今武林还在慢慢地迎头赶上呢。楚细柳一家和鲁二都还是第一次到这个码头来,左右张望,目不暇接,鲁二瞧着大碗面的招贴两眼发直,直咽口水,牛均田见了也是哈哈直笑,楚细柳的小弟则是看着草垛子插的糖葫芦流口水,芳姨妈劝他道,“小少爷,罢了,不吃了,别闹肚子,以后不比从前了,出门在外什么都贵,这钱要省着花。”小孩一听这话,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楚细柳一路都魂不守舍,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对牛均田勉强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零钞,递给父亲道,“爹,你带着弟弟去买零嘴儿吃,哪里就省了这一口了。”

说着,便要请牛均田去吃饭。但这个情况,牛均田还真不想吃她的请,芳姨妈有句话说得不错,海宁码头的物价至少要比城里贵了三成是有的!

当下便摇手推辞,只说是纪律在身,这个借口倒是看顾了楚细柳的面子,使得她面上多了一丝血色,对牛均田感激地点了点头,三人站在一起,一时相当尴尬:说朋友也不算,楚细柳失魂落魄,鲁二也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机变之辈,牛均田呢,也不好对楚细柳一个大姑娘太热络,没一个人能调和气氛,大家都没话说,便尴尬在了这里。牛均田一时后悔想道,“该让小桃子留下,我去问票的。”

陶珠儿去问票,牛均田看行李,主要是她说自己有个同乡在海宁码头客运更士署做事——这同乡不必说了,也是客户人家中出头的,哪怕是‘一同三千里’,只要认了老乡,按客户人家的习俗也都会互相照顾。果然,过不得多久,陶珠儿便拿了几张票走过来,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对楚细柳笑道,“你也算是有运道,多亏了我们帮你问了问,不然,你等到明年才好有票的。现在往羊城港的船票极为紧张,一直到年底都售罄了,也没有运力额外排班,除非自己包船,否则只好走陆路去,也都未必能进城的,我这同乡这里倒有几张机动票,就是条件艰苦一些,只有丙等舱的大通铺,我先拿过来了,你们看看,要不行,我就退还给他也无妨的。”

船票这么紧张,还真不怕退,不论是几倍高价地卖出,还是拿去做人情,都自有用处。楚细柳眼看前路艰难,反而不再自怨自艾了,立刻连声道谢,指着前方售票窗口的长队笑道,“怎么会退!看这些买不上票的客商,多么垂头丧气,我们能有个立锥之地便极好了!要多谢桃子姐姐照应!”

鲁二一拍脑袋,憨憨地道,“是啊,我看这些买票的客人,有些喜笑颜开地走了的,更多的垂头丧气,估计都是买不到南下的票了!”

“可不就是了,我刚还和更士署的人说呢,不如写个招贴出来。”陶珠儿正说着,就有人拎了一把锤子和钉子,出来钉告示了,上头写着的便是‘羊城港方向船票售罄,预售最早明年三月起’的几行大字。排队的客人看了,都是骂骂咧咧,大家都没想到南下的船票居然如此紧张,提前几个月就都没了,都是摇头感慨,说是不知道定都大典有多热闹了——这么多人肯定都是去参加定都大典的,也不知道到时候,羊城港新城能不能住得下了!

说到底,这也是运力紧张,和刚才大家谈论的话题又合上了,楚细柳这边张罗着要请陶珠儿去澡堂子里洗一洗,这个人情陶珠儿也不敢领受,买地的更士纪律实在严格,而且自己收入也高,他们早习惯了单向帮助百姓,至于回报,写几封感谢信,这比请吃饭、送礼,对他们来说要更实惠些。

不过,这话陶珠儿不便出口,牛均田心想这事儿他稍后和鲁二说就行了,一日一夜坐船没有洗澡,马上又要再上船,他也有心要洗洗,正要张罗着大家把行李寄存了一同过去,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喇叭声,在海面上响起,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那些零散人群,鱼一般骤然群聚到海边方向去,还有好些力工,甚至丢下担子也疯跑过去,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奇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牛均田和陶珠儿做多了更士,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怕出踩踏事故,楚细柳急着要找父亲和弟弟,怕被人潮冲散了,一时间大家也紧张起来,楚细柳跑去叫弟弟,牛均田则拉着一个奔跑的小贩问道,“我是更士,出什么事了,大家这样疯跑!”

“更士?你外地来的吧!”那小贩打量牛均田几眼,面上现出了极为生动的表情,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乡下宁’这三个字,似乎在他面上现出了熠熠生辉的纹路来,叫人丝毫都误解不得。

不过,武林人虽然有优越感,但对外地人还是比较热心的,拉着牛均田道,“你听到汽笛声了么?那是机器船返航了!跟我来,我这有个看热闹的好地方,也叫你看看我们武林船厂给定都大典的献礼,有多么的威风!”

第982章 蒸汽明轮水车船

“什么!吹牛的吧!你们武林船厂这才成立几年, 怎么这就造出能入海的机器船了?”

“就是,就连鸡笼岛一厂都没有造出来呢!不是说五十年内,机器船、铁船都尚且不能下水吗?你们这是这么一回事儿?”

除了鲁一、芳姨妈, 还有那不知事的楚小弟之外,乍一听得这话,两个更士和楚家父女,面上都现出了讶色,牛均田更是失口反驳, 满面的不信, 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正想要找补几句,那小贩已是直接拉着他往前跑, “眼见为实, 你瞧见了就知道了!”

“这是得要去看看!”

非但年轻人,便连楚父也展现出了很高的热情, 很显然, 这位就是平日很喜欢泡茶馆、看报纸,议论国是的那帮人。如今茶馆风行,从原本只在大州县有一一茶室的稀罕场所,变成了县城都有一三家, 做工人得闲泡茶、读报, 吃点心必去的所在, 算是在路边摊和小饭馆、大饭帮之间, 取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定位。

而与之相伴的, 便是各地涌现的议论家,买地这里,并无敏朝的厂卫阴影, 也很少听说有人因言获罪,虽然发表暴论也会引来反驳,甚至可能发展成群殴,但这种论战,对于议论家来说反而是一种激励,因此,越是繁华的地方,便越有人以读报、论政为乐趣,这些人自己的事业未必就有多好,但见闻一定是很广博的,那些埋头做事的老百姓不知道的消息,他们是如数家珍,而且也有自己的见解。

也就是这样的人,对于机器船是特别敏感的,若是对国家大事漠不关心的百姓如芳姨妈,这会儿就有点发懵了——机器这东西,在买地完全大行其道,新鲜的机器实在是太多了,为何就对机器船这么不可置信,这么关心呢?洗衣厂的洗衣大机器,发电机、风扇机,这些机器全都如此神奇,面市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震惊!

但是,若是常读报,常去茶馆如楚父这样的,那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于‘运力危机’相关的讨论,是了然于胸的。因为这是连着上了几期《吏目参考》的重点讨论。在茶馆中大家的主流意见,也是认为想要解决运力危机,无非是两个办法,第一,让机器取代人力,造出一次能运送大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机器船大量投放;第一,限制百姓的移动,那就要回到敏朝的窠臼里去,不再是有身份文书就能在买地境内到处行走,而是还要再加一个路条,限制对运力的消耗。除此之外,其余的办法不过是粉饰太平,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以及因运力紧缺而造成的物价上涨。

其实,买地这里的百姓,早已习惯了用机器来解决一切治理上的难题,凡是任何问题,似乎只要推出一种新机器便可迎刃而解,再加上他们又有仙画来开拓眼界。虽然看过的人占比不多,但他们会用文字来总结自己的见闻,这种对仙画的反刍和回忆,流传度又是最高的,哪怕文采平平,民间也非常喜爱,有些珍稀仙画,只有寥寥十数人看过的,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都会有人专门去收集总结。从这些仙画之中,可以归纳出的最基本最没有争议的一点,那就是,在仙界,一艘船装载个五六百人那是家常便饭,倘若是六姐拥有的岛船,一艘船住个千把人,日夜行个百里,那也是轻轻松松,乘客们在上头还是锦衣玉食,丝毫没有将就之处。

机器船一定是未来!有了思维惯性,又有仙画作为论据支撑,机器船派的拥趸要远远高于路条派——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一般有闲心做这种辩论的人,日子都不算差,就算因为运力不足而造成物价上涨,那也是温水煮青蛙,暂时不会感到太大的影响,但倘若恢复路条,那他们立刻就觉得非常不便了。

甚至很多更士,从自身利益出发也在支持机器船,因为一旦要在原有的系统里加上路条,就等于是给他们平添极大的工作量,一想到就让人两眼发黑,很多人都认为,彻查路条,不许凭空迁徙,只适合敏朝那种死气沉沉的封建体制,在买地如此活跃的民间经济以及基础建设下,民间的迁徙本就是非常活跃的,根本就不可能用路条来限制,而且说白了,买地到处修路不就是给人走的吗?人都不能随意走动了,还花那么多代价修路,又有何意义呢?

机器船派的观点,明显是更符合买地的口味,但他们也不是没有破绽,这就说来话长了,牵扯到许多不定期发行的行业邸报,也有叫内刊的,这种报纸,上头时效性的消息不多,倒也没有什么购买门槛,只是一般百姓不太容易看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