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买活 第560节(2 / 2)

郑大木则是极为自然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看他的神色,庄长寿算是信实了’袋鼠地的规划是郑大木亲自所做’的说法,即便不全是他做的,郑大木也必定是吃透了这种思路,并且虔诚地深信着它的正确性,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这意味着天文数字的投入和自己也参与其中的苦旅时,但凡不情愿,绝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

而且,他也觉得这个计划很有郑大木的风格——这种豪爽的花钱法,绝不是受过穷的人规划出来的。虽然庄长寿和郑家长辈并不熟悉,但他知道郑家也就是上一代发家,他是觉得这肯定是郑大木做主,这要是他父亲、叔父的话,多少都会担心,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出了什么差错,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给花光吧......

“十年后,矿产赚钱了,再下一步该想的,就是实现袋鼠地的粮食自给,甚至是反向输出了。教科书上也说了,袋鼠地是有地方适合畜牧的——眼下来看,吉亨这里,养不了太多牲畜,那么沿岸勘测,寻找畜牧种植地,之后再估量海运成本,也迟早都是要干的活么,毕竟,虽说吉亨这里从满者伯夷运补给很方便,可矿区不可能都在吉亨附近的,在海运半个月内的地方,有生活原料生产地,这才有建矿的可能。好在我们有六姐开示,无非是按图索骥而已,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随口说的,都是多大的折腾了,还花不了什么钱?越谈,庄长寿越觉得这果然绝对是郑大木的计划了,他也发现了郑大木和他的不同——庄长寿虽然也对六姐的话奉若圭臬,但如果要让他按照一些异世的资料,在上头赌上大笔的资源甚至是全部家底,他还真做不到。

虽然不知在顾虑什么,但他肯定会想着’万一’,可郑大木这一代大概就不同了,他和他身边的亲信,对于六姐带来的一切,是完全毫不犹豫地接下来的,或者说,根本没有接受的过程,而是当成了事实来理解和利用......所以郑大木才敢如此布局,堪称豪赌,把郑家的家底完全寄托在了袋鼠地的开发上,根本没考虑过失败的可能......

当然,还有那股子花钱的豪爽劲儿,制定计划时,总是往远了,往多出去准备的性子,也非常的有买活军特色,谨小慎微对郑大木来说,似乎完全是多余的词汇,他不但已经开始花钱为将来布局了,甚至还在眼下根本就看不到回报的事情上花钱,

“除了环岛勘测之外,其实我们还资助了好几个探险家,继续往四周去航海探索呢——庄大侠应该也听过吧,传奇船长黄秀妹,秀妹姨这几年来,就在积极筹备,打算再往南航行,去寻找那仅存在于记述之中的极南之地,我们就赞助了她的航船’大木号’上,还签了十年合同。”

别看他轻描淡写,但船只出海的花费之大,庄长寿是略有所知的,见郑大木眼也不眨,就在根本无法有任何实际效益的事情上花了这么多钱,一时也不由得瞠目,不由得和祖天寿交换了一个眼神,祖天寿口唇翕动,虽然没有开口,但庄长寿却很了解他的意思:这会儿,他肯定不羡慕郑天龙有此麒麟儿了。不管吴素存前景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绝不会和郑大木这样能花钱!

至于郑大木呢,他像是看出了两人的惊讶,却压根不以为意,而是兴致高昂地继续介绍道:“在这十年内,秀妹姨可以随意尝试,不管能成不能成,我们都会在人力物力上予以支持。如果此事能成的话,她是必定要写入史书的!”

“这一次前来环岛,大木号也有参与试航,都是为了收集数据,测试极端环境,确定前往极南之地的补给点,她的船在赤道无风带出了故障,耽搁了一会儿,稍后两三日应当能到,这也是个传奇人物,怎么样,庄大侠,可是有兴致跟随秀妹姨一起,试着往那南极仙宫去走一遭,看看有没有《蜀山剑侠传》中所记载的寒螭盘踞啊,哈哈.....”

第1167章 历史脚印

去南极仙宫走一遭?!?刹那间,庄长寿的筷子都顿住了,夹的一根豆芽落到了盘子里,仿佛是少年时的一股清风,隔着十来年岁月直直地扑到了面上,让他一下就想起了当年熬夜抄写话本的自己:当时他哪里能想得到,话本真是改变了他的一生呢?少年人好做大梦,那时的庄子,的确也对南极仙宫向往不已,满心里盼着自己若有一日,真能周游当地,那就真是别无所求了!

这股子少年的情怀激荡着,若是城府差些,真能让人红了眼的,很多人就是凭着这股子热血,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下来,只想着圆了少年时的一个梦。然而,庄子这是有经验的——他第一次下南洋的时候,也是为了圆梦,到后来,不能说这梦没有圆满,但中间的担惊受怕、颠沛流离,如今也还是记忆犹新。

就这,去的还是当时已经属于买地的南洋,历来都是人丁繁茂之地,也不算是很离了华夏的荫庇。到了袋鼠地这里,就进一步能认识到什么是蛮荒了,若说要去什么极南之地,那更是去国万里,未有人烟,就不说气候上的危险了,光是这航程就未必能经受得住!

这一点,瞒不过庄长寿,他在地理上是下过苦功夫的,而且也因为张宗子的关系,借阅过不少大图书馆里知名度不高,因而少有人借阅的地理专著,他道,“可是,根据典籍记载,从袋鼠地最南端到极南之地,距离在三千公里以上!而且途中似乎没有补给点,这以木船来说,几乎是无法完成的航行,黄船长固然是经验极为老道,所用的船只,也是造船厂最新的力作,这个我是不怀疑的,只是这航行也未免太危险了些吧!”

“再者说来,极南之地周围,常年环绕猛烈西风,海域是惊涛骇浪,我好像在典籍中从未看到从袋鼠地横跨去极南之地的航线,都是从黄金地极南点出发,据说那里是两块大陆距离最短的地方,才刚八百多公里,饶是如此,也非常危险,那里是常有能把船只颠覆的大浪的,能否在那样巨大的风浪中保持航向,完全是未知数!迄今为止,去往各地的探险船,在所多有,可南极仙宫,依旧是众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这不是没有原因在的!”

他所说的’去往各地的探险船’,其实还不算是太平面的,因没有囊括陆上的探险队,这也是这五六年来越发兴起的社会风气了——自从受到气候逼迫,大量人口从北往南迁徙,以及那旧式的道统,受到新道统的强烈冲击之后,华夏人这’安土重迁’的观念,也随之松动了起来。

城里受到熏陶久了的百姓,已经不再认为迁徙是什么负面的事情,而本来在人群中被压抑着,不为人称道的游历、探险,现在也成为了一时的流行。徐侠客、庄长寿的走红,就是很好的表现。

而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把自己的游历化为文字的本领,但对这种爱好探索的人来说,有时候探险本身就是目的了。不论是多么荒僻的线路,哪怕是明知无利可图之处,也有很多人愿意去尝试一二,这些人说来也是奇怪,不图名不图利,就是为了走通这条道路,为此所付出的努力,真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乘船的,往南边袋鼠地这里走,这条航线走通以后,因为距离还算是接近的,而且只要搭乘桨帆船,除了路费贵之外其实并不危险,这都不是最走红的线路了。如今时新的是从华夏去黄金地——已经走通的立志城黄金地航线不算,华夏占地广阔,北到建新、苦叶岛,南到南洋满者伯夷,都是华夏的多年老地了,很多人都在筹措金钱,雇佣人手,想要走通从南洋往阿卡普尔科附近的’黄金地南’的航线,并且多走出几条来。至于说这些航线能否带来什么商业上的利益,这些航海者倒是并不考虑,只要能拉来人出钱就行。

往东南方向是如此,往西南方向,去身毒、大食、非洲游历,甚至想乘船去欧罗巴拜访的,也为数不少,还有人摩拳擦掌,希望能完成一次环球航行,用自己的航行来切实证明’地球是圆的’。

虽然在买活军的教育下,这已经是常识了,但毕竟这是空口说出来的,在买地,用自己的实验来验证课本上的说法,这也是一门显学,受到的关注和嘉奖都是不低的,因而想要验证这条知识的航海家也是不少。

在海洋这里跑来跑去的,暂时就是这些,陆地上那就更五花八门了,从南洋出发,想去欧罗巴的,从鞑靼出发想去通古斯、卫拉特鞑靼,最终目的也是欧罗巴的,还有勇气非常可嘉的,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中,还想往北走,去到极北之地看看的。

若是算上了那些想要经过冰雪走廊去到黄金地的鞑靼人,这会儿,华夏这里跑出去的各种人,就像是一只只小蚂蚁,从密而疏,逐渐是要把一颗球给爬满了,却还兴致不减呢。

当然了,出发的人很多,可不是人人都能平安回来的,一次远行耗费数年也是常识,尤其是走陆路的,要做好出发即是永别的准备。这些曾有前人探索,又还不知道完全走通没有的线路,就像是河豚汤一样——似乎是有毒的,但又实在是鲜美,让人很忍不住要前赴后继,接着去尝试一番呢。

徐侠客、庄长寿等人,虽然也写游记,而且也去过一些人迹罕至的险地,但和这个圈子还是有所不同,只能算是有所重合。他们所去的地方,其实还是以王化之地为主,只是说在国家境内,一些风景殊胜而少有人造访描绘之地而已,还是以’游玩’为主,而这些行者、船长,他们更像是黄秀妹一般,本身就是为了探险,又不是为了找矿、找耕地而在陌生的土地上搜索的那种风水先生了。

就庄长寿所知道的,这些人内部是彼此相识的,自成了一个交际圈,而且会彼此介绍有意资助探险的豪商——那开船的还好,陆上的探险,没有黄秀妹这种有名望的探险船长担保,别人也不会白白出钱,否则,谁知道你拿了钱是上路,还是跑到别处去挥霍过活了?

在来袋鼠地之前,庄长寿粗听这种方式,也是有个疑问,那就是不知道这些资助的豪商,白白拿钱给这些人,自己的好处在哪里。也是来了吉亨之后,几个月来细心品味,方才品出了一丝味道:任何一个生地,其实都需要这样的探险家来发现和勘测,而豪商哪怕资助一百个这样的探险家,只要有一个发现了可以开发的土地,并且把资料带了回来,这就足够他们回本了。

也是有了他们带回来的航路数据,他们后续才能找那些为了钱去生地冒险的’探矿队’、’开荒队’,把定居点建起来之后,慢慢地形成一点气候,本地的岗位足够更多生人过来了,才会找来庄长寿这样,也是喜欢游历,又有一定社会影响力,可以为他们广告鼓吹的旅游家来,这样吸引百姓前来居住。

这样想来,也就难怪买活军对这些开发生地的大人物,往往照顾有加,不但给技术、给专家,而且很少对矿山收入抽税了,要开发出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凉大岛,前期这样巨额且不固定的花费,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光花国家的钱,必然会有大量舞弊贪污的现象,商家自己来做的话,才会最大限度的控制成本,既然承担了如此大的风险和前期投入,后期矿山的收益由郑家主享,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个本来坚信的逻辑,这会儿又有点动摇了,如果是以以袋鼠地为基地的话,庄长寿本以为,郑大木会往南黄金大陆去发力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资助黄秀妹往极南之地走,要知道极南之地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开发可能的,不但远、冷,风浪也大,而且那个地方常年被冰雪覆盖,地也种不了,除非是去捕鱼捕虾,不然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源是可以利用的!

这华夏人又不比东瀛渔民,居然敢于捕食巨鲲,生物学书上说得明明白白,越大的动物,富集的毒素就越多,譬如虎豹熊一类’生物链顶端’的大型动物,其肉根本不是珍馐,而往往富集了重金属,长期食用容易坐下慢性病,天不假年。这么一说,海里的大鱼,刹那间也就没有什么人追捧了,大家都喜爱吃一两年生的小鱼,认为鱼不超过手臂长是最好的,等身以上的,以养生来说都最好不吃。

这也是吃食上宽裕了,各种各样的讲究也跟着来了。那些生活在极北地区的百姓,不论是东瀛人还是鄂伦春人,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肯定是抓到什么就吃什么了,据说偶尔有巨鲲搁浅在东瀛岸上时,倭人都是争着去分食吃肉的,无非是因为平时难得饱腹而已。那极南之地的海湾,一直是巨鲲的猎场,想来大鱼也不多的,华夏人也不吃巨鲲,甚至连龙涎香都不再追捧,难道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和巨鲲抢食些小鱼小虾么?

“庄子兄,去极南之地,为的就不是生意,而是荣耀了——只要一踏上极南之地的土地,一把石碑立起,那么,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大木虽然年纪轻轻,但很有城府,表情一直是很得体的,可以感受得到,不论是热情、活泼,又或者是整顿军纪时的严厉,都不是他当下最真实的感受,更像是当下他最需要展现出来的情绪,直到这一刻,他面上生出光辉,眼中写满了憧憬,方才可以看到符合年龄的这股子青年意气。

庄长寿怔怔地看他笑道,“这就意味着,数百年后,华夏子孙就多了折冲的余地了——历来评判某一地是否为某国的故土,看的就是祖上么!就像是安南、占城等地,其人为何投诚得如此之速?这就是历史在人心中的根基了,这些地方,几千年前就曾是我华夏置郡之地,乃至于北面的乐浪郡,也是如此,一说这些地方要列为买活军统治之所,大家都接受得很快,就是这个道理!”

“要说起黄金地、苦叶岛、虾夷地乃至这袋鼠地呢,大家就觉得是生地了,因为这的确是这么十数年间,我们炎黄子孙方才大量前来的地方,刚刚被写入历史之中。你可就知道,这些地方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中时,所代表的意义了吧?

可以这么说,就以立志城的李世叔为例,他老人家的脚刚刚踏上虾夷地的那一刻,也就是历史发生变化的那一刻,在那一刻,一个新的地名,出现在了华夏历史之中——在十几年前,那是’现在’,可如今,它成为了’很新的历史’,庄子兄,祖将军,您二位就如此设想吧——五百年后,立志城归属于华夏,就已经是’源远流长的历史’啦!在人们心中,将会成为根深蒂固的现实!”

说到这里,郑大木也彻底地兴奋了起来,他抬高了声调,“极南之地,遵循的也是如此的道理,不管将来五百年后,后世子孙会不会把极南之地当做了华夏源远流长的统属之地进行宣称,但在我们这些老祖宗来说,只要在极南之地,留下了自己的脚印,留下了来过的痕迹,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批抵达此地的人类......我们就等于是给后世留下了余地,留下了历史的选择!

他们可以选择宣称极南之地为华夏之土,当然,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做法——可别的国家呢?他们就是想办也办不到,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历史和底蕴,他们就不能拥有这种选择!”

“不管极南之地是否宝贵,有没有东西,值不值得,反正我就试着去一下!如果能成功,那就是以少数人之力,给后世留下这样的历史遗产——这不是一个人一辈子所能达到的最高峰么!”

哪怕光是想象这样的画面,仿佛也让郑大木非常的陶醉了,他的双颊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红晕,“大木不才,若不是家中事务千头万绪,片刻离不得,真愿登船做一水手,和秀妹姨一起,先登南极大陆,再做环球远航,完成这些数不尽的壮举,可惜——非但家下人等,就是.....”

说到这里,他骤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往下说了,庄长寿却是心中一动,一下显出了一脸的八卦相来,见祖天寿还有些懵懂,也是会心一笑,低声道,“城主是天生贵体,注定要有一番大成就的,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能轻易冒险呢?再者说来,听闻六姐也有一个习惯,凡是为她熟知的人才,在买地治下,不拿出点成就来,是不会被放走的......”

他这里说的,是买活军这里很普遍的传言了,也和六姐的来历有关,有些人是相信六姐能’前知’的,有些人则相信,六姐是来自一个和本方世界非常类似的地方,但那里的时间要走得更快,以至于六姐见到这里的事情,很多都是犹如见到了历史一般——如果本来就是青史留名的人物,那么,就会受到她的重视,具体就表现为庄长寿刚才的意思,她是不允许这样的人,浪掷了自己的生命的,越是成就高而够资格被她惦记的,就越是要为买活军老实干活,会不断赋予重任,直到这人立下了赫赫功劳,她才会放手任由此人随着心意去行事呢。

在买活大学的圈子里,也是有流传了洋番那里的红圈学者,想要转艺术专业,而被否定,让他们专心证数学题的。郑大木自小就被谢六姐断过命,和这个传说非常吻合。再加上郑家对他的培养轨迹等等,这么看,他在原本六姐的那个世界,只怕必然是一个跺跺脚便震荡风云的大人物。也就难怪他根本不被允许去探险,而是二十郎当岁就承担了一整个袋鼠地的规划和开发了!?从祖天寿的神色来看,他还是很疑惑,大概是因为久居关外,对于这些常识并不知道的缘故,不过既然他现在受郑家的接待,那庄长寿夸郑大木,他自然要附和,同时对于庄长寿所说的谢六姐习惯这个典故,也很感兴趣,正要细问,却被郑大木止住了,他倒像是真的不喜旁人吹捧,摇手笑道,“不谈这个,都是以讹传讹,只是家长仍在,母亲年岁长了,常来袋鼠地已是极限,难以远游罢了!”

和郑大木这样层次的少年英才接触,便是在庄长寿,也是难得的经历,这一晚洗尘宴,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疑惑——郑大木身为吉亨城主,又在买活大学有学业,为何要亲自接待祖天寿,和他一起寻找定居点。

“原来此子是真的喜欢航行探险,这也算是借着公事,略微过个瘾吧.....再说他的志趣胸襟,真个是壮志豪情,历史视角、历史遗产.....这看待事物的角度,真令人自惭形秽,一样都是人,他少年时是如此,我少年时又是如何?回思着真是羞也羞死了!”

人与人之间,才具禀赋不同,哪怕是同舟共济,所思所想也往往是截然有异,这完全不是个人意愿所能改变的。就如同庄长寿,哪怕他也为郑大木的话而动容,想到那种塑造历史,为后人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历史时刻的情景,也是浑身发麻,呼吸粗重......但要让他自己登船,或者是慷慨解囊资助探险,这也是办不到的,心中的那点豪情和更多的考量稍微一较量,也就立刻败下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