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桐回了房间,许靖舟正在穿衣镜前来回打量自己,他身上是今天刚送来宁家的伴郎服,由手艺老道的裁缝为他们量身定做,肩宽腰寸恰当妥帖,许靖舟少年骨架,个头高瘦却不单薄,穿起正装来显得修长落拓,气质极佳。
宁予桐靠在床头歇息,不多时佣人送来一碗解酒汤,热腾腾地冒着白气,大概是心气燥郁吃得急了些,一个不留神烫到舌头,他索性直接摔了勺子,拧眉将汤碗推到了一旁。
许靖舟近段时间受了他不少恩惠,见他不舒服,便很有眼色地爬上床用指腹帮他揉太阳穴。他知道宁予桐今晚去应酬一场酒宴,宴会主人不讨他喜欢,可是他必须得去。许靖舟想不明白,他打小随心所欲纵容惯了,体会不了其中的深意,只能郁闷地说,你何必为难自己。
宁予桐但笑不语,直到出门前他才摸了摸许靖舟柔软的头发,似乎想以此作为回答。
感同身受对于旁人来说实在不易,他不知道该对这个幸运的小朋友说什么。
“那你答应他了吗?”许靖舟小心翼翼。
宁予桐和他闲聊时提到过,饭局的东家有意撮合他与一个朋友,倘若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他根本不会搭理对方。
宁予桐说:“不可能。”他没有掩饰话里的讽刺。
认识邵路对他而言只是巧合,邵家来自北方,近年才在b城崭露头角,邵路自小横行霸道不学无术,若非应付交际时需要用到他,宁予桐恐怕连他姓甚名谁都懒得打听。
邵路是铁板钉钉的直男,身边的女伴换来换去,自己还背着一屁股风流债呢,管闲事的心倒不小,按照他的意思,沈家一个正儿八经的名门贵胄,宁家自然也不消说,两家人能同意宁予桐和沈铎在一起的可能性极小,退一步说,倘若宁家当真能容忍小儿子跟男人在一起,宁予桐不妨跟他朋友试试,能成也是他们的缘分。
他念叨得久了宁予桐也难免生气,一次聚会时终于拉下脸瞪他,冷冷说,你兼职当说客吗。
“不瞒你说,我还真是这个意思,”邵路答得坦荡,不厌其烦地劝:“宁小少啊,你就听哥一句吧,过去的咱们让它过去呗,死乞白赖地缠着也不讨好,往难听了说,指不定人家还觉得你烦呢,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什么狗屁歪理,宁予桐想,也只有这种愚蠢无知的二世祖敢光明正大地劝他,与沈铎分别整整六年,宁家上至老太太下到管家佣人,谁有胆子说一句他的不是,更何况要如何处理沈铎与他的关系,那是他才能决定的事情,别说沈铎现在身边有尤杨,就是个订了婚打算明媒正娶的姑娘,他照样不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来他只听沈铎的话,也只对沈铎一个人摆谱儿,如果说他身上还有什么没变的话,那就是他自始至终爱着沈铎,否则他怎么会在纽约回来当天就跟他大哥吵架,威胁他如果不让沈铎回国,他就有本事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