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弯腰凑近了等着他的回答,可他的小孩儿却只趁母亲没注意的间隙亲了他一口,摇着脑袋说,不行,你也不许瞎打听,没有别的,总之是很好很好的愿望就对啦。
很好很好的愿望,他的小孩儿又认真重复,要是它成真了,等明年的生日我就告诉你。
只一句话,就叫沈铎冷不丁在那一刻清醒过来。
他的小孩儿在十六岁时到底许了什么愿,眼下恐怕是没人知道的。他缺席了他十七岁的生日,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为别人戴上了寓意忠贞的婚戒,他没能知晓他许下的愿望,在此之后的每一年,他甚至还叫他孤零零一个人苦守着那些从未成真的幻想。
他究竟……究竟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呢。
病房窗外雪声簌簌,沈铎把脸埋在手掌里,静默良久,才有力气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心电监护仪跳动规律,他的小孩儿仍旧沉沉睡着,鼻梁高挺睫羽颀长,看着便知平日里有多么的乖巧漂亮。沈铎俯身抵住了他的额头,动作很轻,触碰的瞬间他自己淡淡笑了一记,但很快又敛去嘴角的弧度,只定定地打量小孩儿温柔的一双眉眼。
乖宝,他低声对他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你该许愿了。
年关将至,城市上空纷扬的雪势却并未收拢。灰蒙的铅云摇摇欲坠,风雪刮得狠极了,建筑物的角落很快积满了厚重的雪堆。
在冬至过后,长街两旁便早早点缀了喜庆的装饰,灯笼高悬,新年的氛围浓厚,但一直在医院陪护的宁家老夫人却不怎么愿意回家了。
纵使家里来年会添新丁,儿孙们又陆陆续续休假回到了半山,可她依旧没有过年的心思。
如果不出这一桩意外,按照惯例,半山的别墅这时早该热闹起来了。在从前,一大家子会趁着难得团聚的时刻一道做许多事情,好比如挑选新衣,准备祭祀的贡品,或者为明亮的落地窗再添一枝寒梅。孩子们学习剪窗花,大人们则分工写春联,她的长子擅长隶书,幼子亦写得一手利落的瘦金体,家里的对子大多由他俩负责,但小的那个任性,爱躲懒,往往只写完长辈和自己的那一份便歇息了,余下的时间不是喝茶就是吃点心,尝到味道不错的,还不忘捧着小碟子到桌前喂他兄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