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顾再也没有别的吩咐了,只挥手示意他下去。
管家依言退出了书房。
午饭后别墅陷入短暂的宁静,主人家在各自的卧房休息,仆佣也少走动。四下里只有山风偶尔穿堂而过,因着时节不讨喜的缘故,庭院的景观树上少见鸟雀踪影,就连架在院墙边的一瀑熙熙攘攘的紫藤花也格外沉寂。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宁家夫妇抱着女儿再次下楼,一点半整,陆续有私家车穿过雕花铁门停在院中,客人们携礼前来,厅内逐渐忙碌,整个别墅很快又变得热闹起来。
隐约能听到外头动静的时候宁予杭打开了电脑,两点钟不到,线上的人已经齐了。
同他见面的会议方是集团欧洲子公司的负责人和三位高层管理,因着需要,法务也在出席之列。会议事关三个月前的一桩失败标案,欧洲与会方将在会上报告落标后的一系列应对措施,包括前期损失估量和提供可替代方案在内,他们尽了最大的可能来挽救自己的败绩。
其实说起来那只是一桩很普通的案子,德国一家u厂商经营不利,宁家试图通过竞标吃进对方百分之九十三的股份以将其收入囊中,原本一切万无一失,私底下谈也谈妥了,但到最后,不知怎地就让国内一家年轻的风投公司夺了标。
集团在海外早已涉足电子领域,联合的亦是欧洲当地强有力的民营资本,拿不拿标实际上对业务发展用处不大,让子公司高层们被削脑袋的原因无非是这单生意的真正目的,宁家受人所托,不为钱财,就图那么一个壳子,连带里头几项仍处于保护期的制造技术专利。
说到底就是没办成事儿。
宁予杭从接到消息的那天起就恼火不已,等后来得知那家名叫和祉的投资公司在沈铎名下,甚至连蒋氏也在这笔交易里掺了一脚,他的心情便更加恶劣。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屏幕上负责人已经开始进行报告,但宁予杭的心思并不在此,他头疼得厉害,一面拿手指揉捏眉心一面想一些真正叫他操心的事情,间隙里一出神,便又记起刚才的争执来。
经过数月的冷战,他早已习惯了老太太的敏感,也愈发清楚母子间的分歧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消解,他想得明白,也不再试图纠正这一点,只是没料到老太太仍旧怕他恨他甚至防着他,稍微一提到宁予桐她便要摆出极力回护的姿态来,仿佛他是什么狠毒的怪物,眨眼就能吃了自家弟弟。
他至于这么可怖么。宁予杭几近无奈。他知道自己有错,从医院失态回来之后他也无时不刻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他后悔,但悔的却不是招惹母亲震怒从而领受了一顿家法,而是他不该因为一时心软就那样随便把人放走了。即便是哭,可哭有什么好怕的,从小到大宁予桐在他面前不知哭过多少回了,因此哪怕身体抱恙眼泪掉得又凶他也应该先将他接到家里来。有母亲在,那小混蛋再不情愿也得低头,强迫也好哄骗也罢,回到家问题便容易解决,就算现下解决不了,搁眼皮子底下照顾着,也总比由着沈家的出生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他来的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