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说她毕业那天,母亲依旧是与她在学校门口合影,并将四年前开学的照片做对比。等她工作,她和母亲的合影便只有在她生日那天了。她年轻时拍山拍水,拍夕阳落下时那美丽的天空,拍枝头绽开的花,拍墙角孤零零的草,拍奇形怪状的云,唯独没有把镜头对准朝夕相对的家里人。到后来失去了,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怜惜眼前人。她看着这张照片选择保存下来,随后从网站上找了家能够发顺丰的店。她要把这个照片洗出来装进相框里,摆放在书桌前。十八岁的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成为了职业选手。岑鸣蝉一条条地回复道。【好,以后不喊你爱哭鬼了】【不许哭哭】【喊宝宝可以,心情好了就喊】【妈妈很漂亮】十八岁的自己并不对天南海北的网友设防,岑鸣蝉觉得这一点很不好。尤其是她即将成为职业选手,大大小小的事都可能引起舆论风波。【以后不要给网友发照片,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可以给我发,因为我不会害你】对于以上两点,她很快收到了答复。【知道啦姐姐,我以后不会在空间什么的发自拍啦,也不会私聊发给别人的】【姐姐,我感觉有人想吃独食喔~】吃独食?岑鸣蝉想了想,这么说倒也没问题,她确实希望对方只与自己保持着这么紧密的联系。于是她坦然承认。【我的确想吃独食】*岑鸣蝉其实也不知道她和姐姐的感情怎么定义,大概算是暧昧阶段。从那天她撒娇让姐姐喊她宝宝,姐姐确实开始换了称呼,看起来心情好时就会喊她宝宝。这让岑鸣蝉觉得距离吃到那根胡萝卜又近了一步。她回到学校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很多人,她在大学的生活仅仅半年,与大部分同学关系实在一般。因此在她办好手续的前一天,她请了几位舍友吃饭。相逢一场,讲究个有始有终。散席时,与她关系最好的沈欢搂着她脖子不放,哭哭啼啼说不想她退学,不想和她分开,不要她走。岑鸣蝉无奈地抱着沈欢,哄道:ldquo我今晚还在宿舍住呢,我不走。rdquo又安慰了好一会,沈欢才止住哭泣。第二天,母亲为她办理最后的手续,而她负责收拾行李。岑鸣蝉把没启封的日用品还有衣架台灯这种小物品,纷纷送给了沈欢。先前她囤在宿舍的零食则是分给了沈欢及几位舍友。等她要处理大学教材书时,岑鸣蝉忽然有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她刚刚步入大学校园短短半年,就要退学。这些教材书,上课时未必珍惜,但是当她要真的处理时,她还是产生了些难舍的情绪。母亲则劝她留下当做纪念,到时候会帮她收在家里。同样留作纪念的,还有那个专门为辩论赛而买的本子,上面写满了她的辩论稿。岑鸣蝉在辩论社群里留下有缘山水再相逢的话后便退出群聊,与之一起的,还有宿舍群聊。这倒不是因为她冷血无情,而是半年的光阴在人生长河里始终太短,今日她离开时依依不舍,但是明日就会有新的舍友搬进宿舍,与她们朝夕相处。她终归要走的路与几位舍友不同,以后估计也很难有共同语言了。岑鸣蝉收拾好行李,与母亲最后一次漫步在校园里。她为母亲讲着这半年来发生在每一处的趣事。她抱怨着老食堂的饭菜难吃,称赞着新食堂好吃的流沙包,诉说着与沈欢匆匆忙忙去上课的故事。在行政楼,她参加过辩论赛,在文学楼的二楼,有她最常用的上课教室。而艺术系楼前的空地,是中文系跑早操的地方,她说,妈妈,我真的很讨厌跑早操。然后她指着远处的建筑说,那里是报告厅,她打辩论赛决赛的地方。那里是篮球场,她们体育课在那里练过太极拳。她讲得很多很碎,关于大学记忆真的很少很少,大部分时间她就是在上课与打游戏。唯一能拿出来讲的,就是她在辩论赛上如何舌战群雄。母亲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傍晚的夕阳很美,余晖洒在校园里。来往行人各自奔忙着。她牵着母亲的手,她们走得很慢很慢。岑鸣蝉望着文学楼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再见,我的大学mdashmdash第46章 病中岑鸣蝉仍在发烧。吃过药了仍是无济于事。她只能强打起来精神打车前往附近最大的诊所。那家诊所是父亲同学的父亲所开设的。她小时候生病,常去的便是这家。如今经过数十年的经营,诊所规模已经越来越大。最终她躺在诊所的床上接受静脉输液。岑鸣蝉脑袋昏昏沉沉,看着一滴一滴药液落下,逐渐起了睡意。梦里她来到了CL的基地前,与母亲并肩而立,亲昵地靠在一起。她举起手机,笑着拍下了这个场景。她刚要把拍好的照片给母亲看,她就醒了过来。望着诊所白色的天花板,岑鸣蝉有些怅然。或许是先前十八岁的自己把这件事讲得太过详细,才会让她梦到这样的场景。又或者她实在想念母亲。她回过神来,发现输液瓶中的药液一点不剩,软管中的药液也已经不多,不由庆幸醒来的时间刚刚好。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一旁有位好心的阿姨帮她喊来护士,护士为她拔下注射针,并提醒她按住棉签。护士蹙着眉问道:ldquo家里人没陪你来?rdquo岑鸣蝉看看周围,笑得有些酸涩:ldquo没跟他们讲。rdquo护士看了看她,劝道:ldquo下次最好让家里人陪着点。rdquo岑鸣蝉知道对方说这话的用意。现在是流感高发期,整个诊所上下都很忙碌。来静脉注射的人几乎都有家里人陪着,那样去卫生间也方便。病人身边有人照料,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把医生喊来。刚刚就是旁边那位陪着女儿来输液的阿姨帮她喊来的护士。她低头独自按着棉签,有些想母亲,也有些想冉眉冬。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冉眉冬在工作。如果她开口喊她来陪自己打点滴,冉眉冬肯定立刻请假过来找自己。但她不想这么做。不要矫情,岑鸣蝉。不过是打个点滴,只要她明天不像今天一样睡着,就不会出现问题,又何必让冉眉冬抛下工作来陪着她度过这漫长的输液时间。冉眉冬为她已经操了太多的心了。岑鸣蝉拎着药打车回到家里。明天她还得去输液,她不能再睡着了,万一血液回流怎么办?她换下衣服躺在床上,点了个份外卖粥,然后查看消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十八岁的自己发来了消息。【姐姐,你退烧了吗?】【你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呀姐姐?】她想也没想把电话拨打了过去,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但是对方却迟迟不接电话。岑鸣蝉有些没了耐心,刚要挂断,电话显示接通了。十八岁的自己主动解释着:ldquo姐姐,我手机放在卧室里了,刚刚没听到,还好你没有挂掉。rdquoldquo嗯。rdquo她有些恹恹,不太想讲话。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把电话打过去。可能是生病让她变得软弱,她不想一个人,她想找个人陪着自己。ldquo姐姐,听你声音好疲惫,要不要睡一会?rdquo对方的情绪也不免低沉下来,ldquo看你这个样子,我有些心疼。rdquo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说心疼两个字,岑鸣蝉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快感。ldquo很不舒服,一直在低烧。rdquo她盯着手背上被她按的有些发青的针眼,继续说道。ldquo刚刚一个人去打点滴时睡着了。rdquoldquo有点委屈。rdquo她知道十八岁的自己已经回家了,接电话也未必方便,但她还是说道。ldquo要你陪我。rdquo*如果说ldquo有些委屈rdquo还能看作是姐姐在表达内心感受的话,那ldquo要你陪我rdquo四个字瞬间让岑鸣蝉意识到一件事情。姐姐正在撒娇。这是很新奇的体验。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同姐姐撒娇,要她哄自己。如今身份互换,岑鸣蝉毫无抵抗能力。她选择缴械投降。她低声哄着,用最温柔的声音:ldquo我陪着你,姐姐。只要你不挂电话我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