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竹看岑枝出来,头发重新梳过,编着比上次好一些的麻花辫,发间并无修饰。 失落去扶她,二人不曾耳语,岑枝也不说话。 大雪已退,晨光熹微,积雪消融。 乘上御辇,抬手揉着阳光。 妘竹跟在御辇旁边,专心走路,出奇得安静。 岑枝身上盖着毯子,眉眼疲倦,脑子里都是齐贞方才的壮观伟岸之举…… “认真一点,别乱动。” “叫叫我的小字吧,商商。” 每一句都挠她心肝疼,挡脸喘气,呼吸沉重,“不要……”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儒礼……阿礼……”推他的头,呼吸急促。 “商商声音好听,再叫一次好不好?”蜻蜓点水落到她唇瓣上,双眸缱绻如水,软着语气哄她。 紧接着去倒水,岑枝看到他起身,趁着空隙想起身跑。 后续就是,齐贞生气了,她受到了责罚,齐贞一发不可收拾。 来回换笔,教她写字。说她一点都不乖,仗着自己的喜欢,老是胡作非为。 御驾临了慈安宫,她慢慢下去,脑子清明,她知道自己在和齐贞做什么,她很清楚,精神肉体的欢愉,欲望之花,是短暂爱情的常态。 算得上各取所需。 她想自己走一会儿,让妘竹别跟着。 妘竹担心她,为她加上一件披风,却也不敢贸然跟着,岑枝的性子,若是被瞧见,必然会气她不听话。 岑枝走远后,妘竹干脆站在慈安宫门口等她回来,冷风刮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岑枝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漫无目的在曲折回廊行步,步子十分得轻,要不是裙摆带起的雪渍,拉出水痕,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齐贞常送她素雅的款式,只要是她愿意穿得,愿意戴得,总能源源不断,款式新颖。 她不穿红色,鲜少会有红色的东西,今日的红发带,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失败告终。 说起来,她成为皇后的那天,璇霄丹阙的宫殿,张灯结彩,琉璃灯通明,花烛红妆。 一众人围着她忙前忙后,稚嫩的面容,被脂粉描得浓妆艳抹,她自个郁郁不乐。 穿完繁琐沉重的礼服,拉着晋帝的手,在大殿受百官朝拜,高呼万岁。 “别怕,朕在这。”反握住她的小手。 齐源披上红色的婚袍,眉头苦涩,笑意阑珊,看不出喜怒。 本来要过宴席,结果岑枝咳嗽得呼吸不畅,一脸难受,晋帝着急抱起她离开,吩咐宴席继续。 “过敏?”头疼挥手让太医退下。 岑枝起了一身红疹子,上完药,更是瘙痒发烫,躺在榻上,可怜巴巴攥晋帝的袖子,忍住让自己不哭。 “陛下…别担心……臣女……臣妾没事……” 齐源帮她吹手上的疹子,拿起帕子给她擦汗,心疼地厉害。 一小团缩到齐源怀里,哭着喊,“陛下……” “擦过药就好了,先好好歇息。” 齐源的声音带着安抚与宁静,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岑枝就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齐源抬起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良久沉默。 大内监进来说,岑太傅求见,盖上被子,让妘竹好生照看着。 他低下头,在殿外毕恭毕敬小声说,“皇后娘娘如何了?” 齐源领着他,走到偏殿,语重心长,“脂粉过敏,太医看过,现在睡下了。” 岑煊松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倒了盏茶,自顾自坐到茶桌一侧。 齐源坐到他对面,望着他,终究是许久沉默。 岑煊心下着急,推过药瓶,“这是消除疤痕的药,内子常用,效果甚好。” 齐源接过,苦闷出声。 “朕知道了。” “眷之啊眷之,朕临危承载天命,常年忧位积心,克勤不怠,惶惶十二载,今三十有五。太子系爱妻与朕嫡出,秉性不坏,天资聪颖,好好教导辅佐他,也是为了你自己。” “自古君王死社稷,若天有不测,储君德行兼备,宜承大统。朕亦望天下百官民众,咸知朕心,共辅太子,太平盛世,共安社稷。” “你能明白吗?” 岑煊听他念叨,耳朵起茧子,天夸一顿,“太子殿下敬顺孝悌,德性淳厚,颇有陛下之风,不日加以悉心教导,必成大器。” 扬扬手,让他退下,悲不自胜,心如刀绞。 岑煊退出去后,站在大殿门口,妘竹出来,才慌慌问,“好些了吗?” 妘竹不认得他。四下无人,他这身官服红袍,丰神俊逸,她有点莫名其妙。 “大人走错地方了。” 岑煊嘴角抽了一下,解释,“臣是太子太傅,兼皇后生父,皇后娘娘好些了吗?” 妘竹惹到人了,着急忙慌行礼。 “娘娘身上疹子好多了。” 岑煊让她去忙,他站一会儿,不进去。 妘竹没见过这世面,躲到一旁,暗自盯他,直接进殿把门拉上了。 岑煊:…… 晋帝见他落魄看着紧闭的殿门,这吃瘪的样子,少见多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爱卿回去吧,此处有朕。” 岑煊最后那一眼,是敬重他,不然就是在瞪他了。 出了居安宫,他一脚踢在花瓶上,居然翻了,对着花瓶一顿输出。 最后补了一句,他娘的! 远处齐贞看见,立即绕道而行。 有其父必有其女。 海棠披雪,阒静美艳。 雪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侧,“在下观星台司正,敢问娘娘是?” 岑枝看出她是今早的登徒子,并不回答他,从下往上打量了起来。 白里穿红,面貌尚可,气质不俗。 转头平淡问,“你叫什么?” “雪尽。” 伸手接海棠花瓣,“是雪尽了。” 陆逢庆幸她并未认出自己,得亏他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染发烫卷。 雪尽淡然自若,特意咬重后面两个字,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娘娘貌若杨柳,体态优美,莫不是陛下的……母后?” 偏要绕一个弯子让她不好过,这人就是故意的。 “观星台消息闭塞,不认得哀家情有可原。” 雪尽遽然掏出胸口的发带,伸到她跟前,“娘娘的发带,不慎被下官捡到了。” 岑枝可不接。 海棠枝脆响一声,积雪侵泄,簌簌落到二人身上。 雪尽迅速抬袖,刚好遮住她,自己被砸得很是狼狈。 惊恐未过,平复心情,问“大人没事吧?” “无碍,积雪而已。”拍拍身上的雪,整理衣袍,云淡风轻。 岑枝直言,“发带脏了,哀家不想要了。” “倒是大人湿衣,恐染风寒,不如换一身。” 她那副浑然不知的面庞,神情,动作,语气,都像故人。 雪花自飘来。 “女子最惧体寒,若不嫌弃,可否移步观星台躲雪?” 雪尽十分妥帖向前引路。 刚好陪他换衣服,怨她站在树下,害得人家这样狼狈。 转念一想,脚是有点冷。 “如此甚好,劳烦大人。”喜欢淇水商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淇水商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