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光像把钝刀,慢慢剖开茶厂的晨雾。陆九渊靠在炒茶锅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锅沿的茶垢,昨夜用五行茶芽救人的心悸还未消退。他望着晒青场上楚云绡的身影,她正蹲在地上整理那卷祖传的茶马古道地契,羊皮纸边缘的金丝在晨露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她小时候总戴在腕上的鎏金铃铛。 “这地契是太爷爷跟着马帮走西域时,用三担茯砖茶换的。”楚云绡的声音混着茶香飘来,她指尖划过地契上褪色的朱砂驮队,“他说茶马古道的石板上,每道车辙里都渗着茶汁,连驮马的铃铛都沾着茶香。”她忽然抬头,目光落在陆九渊眉间的蝴蝶胎记上,“现在拿它换茶厂的命,太爷爷泉下有知,该是高兴的。” 陆九渊想说什么,却被柳如烟的脚步声打断。她抱着《盐铁论》穿过晒青场,书页间夹着的宣纸随步伐哗哗作响,上面是她父亲用蝇头小楷写的批注:“‘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九渊,你看这里。”她翻开泛黄的书页,指尖停在“以货易货”的段落,“钱庄要银子,可洋人要咱们的茶和绣品,何不用‘蝶影茶绣’联名款作抵?” 茶厂的木楼梯传来吱呀声,沈青禾扶着栏杆走下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倔强的笑。她锁骨下方的蝴蝶胎记被绣绷蹭得发红,却坚持要查看首批联名款的绣品。“小敏说茶芽标本嵌在绣品右下角,扫码听茶经的声音不够清亮。”她接过陆九渊递来的青瓷杯,茶汤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得让九渊重新录一段‘炒青工序’,要带着锅铲碰铁锅的响声,那才是茶人该有的烟火气。” 上午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晒青场上的茶砖镀上金边。陆九渊跟着楚云绡走进仓库,看她小心翼翼地将地契交给钱庄的老掌柜。老掌柜捧着羊皮纸,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楚家的茶马地契,当年马帮总瓢把子的印玺还在!”他指尖划过朱砂绘的驼铃,“按老规矩,地契抵三成债,剩下的——”他看向陆九渊手中的茶样盒,“用你们的五行茶芽和苏绣品作抵,如何?” 绣坊里,沈青禾正带着绣女们调整绣品上的二维码位置。她捏着银针的手还在发抖,却坚持亲自绣制首批抵押给钱庄的《茶经》十二章纹屏风。“这里要留出茶芽标本的位置,像这样——”她在绷缎上比划着,银针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陆羽煮茶图”的袖口,却意外让绣像多了分鲜活的气息。 “青禾姐,你歇会儿吧!”小敏心疼地递上创可贴,却被沈青禾摇头拒绝。她望着绷架上即将完成的绣品,想起昨夜陆九渊用五行茶芽为她续命时的场景:茶汤在紫砂壶里旋转,竟浮现出两人幼年被分别收养的画面。原来他们的胎记,早在襁褓中就被茶神刻进了骨血。 午后,柳如烟的书房传来欢呼声。她举着《盐铁论》跑向茶厂,书页上用红笔圈着“以货抵币”的批注:“当年桑弘羊治盐铁,用铁器换匈奴的战马,如今我们用茶绣换外债,道理是一样的!”她将批注递给陆九渊,目光落在他茶勺柄的“辨”字上,“钱庄要的是银子,可洋人要的是咱们的文化,这联名款就是最好的‘硬通货’。” 夕阳西下时,首批“蝶影茶绣”联名款终于装箱。沈青禾绣的《谷雨采茶图》被小心地裹上棉纸,茶芽标本在绣品右下角闪着微光,扫码处印着陆九渊手写的“辨”字。陆九渊望着这些凝结着心血的绣品,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茶和绣,都是要拿命护的。” 楚云绡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装满茶绣的车队驶向钱庄,手不自觉地摸向颈间的银蝶坠子。那是楚家代代相传的信物,此刻正与沈青禾腕间的瓷片、陆九渊掌心的朱砂痣遥相呼应。她知道,这场外债危机远未结束,但只要他们三人还在,茶与绣的根,就断不了。 暮色漫进茶厂时,陆九渊坐在老茶树下,翻开沈青禾新绣的茶经手册。绣品上的茶芽标本散发着淡淡清香,扫码后传来的,不仅是他讲茶的声音,还有沈青禾绣绷轻响的背景音。他忽然轻笑,这世间最牢固的契约,从来不是纸上的墨字,而是茶与绣在时光里织就的,属于他们的,斩不断的牵连。 夜风掠过晒青场,带起一片茶香。陆九渊望着远处绣坊的灯火,知道沈青禾又在熬夜赶工。他摸了摸眉间的蝴蝶胎记,那里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或许,正如《盐铁论》里说的,真正的商道,从来不是冰冷的算珠,而是像茶与绣这般,带着人的体温,在困境中彼此支撑,共生共荣。 这一晚,茶厂的炒茶锅又开始运转,楚云绡的机械制茶机发出规律的声响,绣坊的绷架上,银针在绸缎上穿梭如飞。三个身影,在各自的战场,用茶与绣,编织着破局的希望。而那卷古老的茶马地契,那张泛黄的古籍批注,还有那对相伴相生的蝴蝶胎记,都在见证着,这场属于茶人的、绣娘的、属于所有坚守者的,与资本绞杀的持久战,才刚刚拉开序幕。喜欢商海惊龙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商海惊龙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