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青螺村的霜花在“笑信居”檐角结成茶盏形状。穿麻衣草鞋的少年跪在竹帘外,手中陶碗里的冷茶早已结冰,茶渣却在冰面聚成“签作须用力”的卦象——可惜冰下藏着三滴凝血,将卦象染成“血沁沙”,正是魔道借寿的征兆。 “小哥可是从乱葬岗来?”陆九渊掀开帘角,茶盏在腰间轻响如佩玉。少年猛地抬头,眼尾青黑如浸了墨的茶饼,正是被“借寿阵”反噬的迹象,“你母亲阳寿已尽,强留魂灵,只会让她在黄泉路上受沙砾灼身之苦。” 少年突然磕头至地,麻布衣襟上掉出半片茶饼:“先生救我!昨日有黑衣人说,只要用我的十年阳寿换母亲还魂,便可在冬至子时开棺……”话未说完,茶饼在霜地上渗出黑血,竟摆出“阵锁三魂”的魔纹。 沈青禾的身影忽然从屋顶掠过,软剑上的银铃响过三声,正是锦鳞卫示警的暗号。陆九渊揣起茶盏:“去乱葬岗。”话音未落,霜花突然凝结成剑,跟着他的脚步,在青石板上刻出指向墓室的茶纹。 乱葬岗的老槐树下,七口黑棺摆成北斗状。陆九渊踏碎第一片棺木时,木屑里掉出浸血的茶渣——正是少年带来的茶饼碎末,每片都刻着“寿”字魔纹。“借寿阵要用至亲之人的血养七七四十九日,”他指尖划过棺沿,木缝里渗出的黑血竟凝成茶树形状,“可惜他们算错了,这孝子的血,早被母亲用二十年茶香泡透了。” 沈青禾的软剑突然抵住偷袭的黑衣人。月光下,那人面覆茶渣磨成的面具,袖口绣着枯萎的七香纹——正是当年试图复活魔神的余党。“陆先生,阵眼在主棺!”她银铃骤响,剑风扫落面具,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脸,“他们要用孝子的阳寿,养那株被斩断的魔骨!” 主棺内,孝子母亲的尸身周围摆满茶盏,每盏都盛着半凝固的黑血。陆九渊认出,那是用“燃魂茶”泡的断根水——专为灼烧生魂的恶毒茶术。他忽然想起九世前,曾在茶神谷见过类似阵法,当时被救的茶花精魂,正是用这样的茶汤护住了濒死的茶农。 “阿青,护好少年!”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茶盏边缘,自家血竟与黑血相斥,在棺盖上炸出凤凰虚影。茶香混着血腥漫进墓室,那些刻着“寿”字的茶渣突然燃烧,火光中显形出孝子母亲的生魂——身着粗布衫,鬓间别着野茶花,正是九世前他在山火中救下的茶花精。 “儿啊,莫要信这些邪术……”生魂的手穿过少年的肩膀,野茶花的香气盖过了黑血的腐臭,“你三岁时我染了风寒,是你冒雪采来的野茶救了我,那时便说,茶香是最干净的魂引……”话未说完,主棺突然震动,七口黑棺的魔纹开始向少年汇聚。 沈青禾的软剑突然劈向阵眼,却被一道茶渣凝成的锁链缠住手腕。黑衣人趁机甩出毒针,目标正是陆九渊后心。“小心!”她猛地扑过去,银铃剑穗在月光下碎成流萤,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肩头顿时绽开血花,却在血珠落地时,惊飞了棺盖上的野茶花魂。 陆九渊转身时,看见沈青禾伤处的血渍,竟与九世前他为茶花精挡刀时的伤口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这孩子的母亲,正是当年那株茶花的转世,而沈青禾,怕是从那时起,便成了护着茶香的剑魄。 “燃魂茶——”他将整罐血茶泼向阵图,火焰中浮现出少年与母亲的过往:雪夜熬茶的灶台、病床前凉了又热的茶盏、还有母亲临终前,用最后力气在他掌心画的茶纹。黑衣人发出惨叫,面具碎落处,露出底下被魔骨侵蚀的脸,而那些所谓的“还魂阵”,不过是用孝子的执念织成的谎。 冬至的钟声响起时,乱葬岗的黑棺尽数崩裂。孝子抱着母亲的生魂痛哭,后者的身影正随着野茶花的香气消散,每片花瓣都落在少年掌心,化作他曾为母亲煮过的千盏茶汤。沈青禾倚着老槐树笑,银铃剑穗上的血珠,竟在霜地上开出小小的茶花。 “陆先生,”她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肩头的伤处传来茶凉的清苦,“你说这世间最真的还魂术,是不是藏在孝子熬的第一盏茶里?”陆九渊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少年掌心的茶瓣——那上面,正映着他母亲临终前的笑脸,比任何还魂术都更温暖。 是日破晓,“笑信居”的茶渣在碗底摆出“沙尽金现”的卦象。陆九渊摸着沈青禾送的银铃剑穗,发现穗子上刻着极小的茶花纹,与孝子母亲鬓间的一模一样。他忽然笑了,原来有些缘分,早在茶香里埋了九世,只等一场寒夜的霜,让真心在沙砾中,燃出最清亮的光。喜欢商海惊龙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商海惊龙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