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晔一直写到了深夜。 台灯的光线在墙面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稿纸散落一地。 池越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秦晔刚写完的一场戏看来看去。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纸面,眉头微蹙。 “主角在药物失效后,真的‘看见’了医生办公室里的监控屏幕?” 秦晔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钢笔,笔帽上的咬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他点了点头:“嗯。他以为自己是病人,但监控画面里,他穿着白大褂。” 池越的呼吸微微一顿。 秦晔曾经在发病时,也怀疑过自己究竟是“病人”还是“观察者”。 池越放轻了声音:“所以,医生才是真正的‘病人’?” 秦晔的笔尖停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小片。 “或者,他们互为幻觉。” 池越放弃和那些令人头疼的文字互相瞪眼,揉了揉眉心,窗外传来夜风掠过树梢的声音。 秦晔今天意外地心情不错,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他们沿着公园的河边慢慢散步,靠近岸边的河水表面反射出粼粼的路灯光芒,中心处却是墨一般浓郁的蓝黑色,好像多看一眼就会坠下去。 道路边一丛丛粉色合欢花静静开着,粉白的绒球挂在枝头上,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路过桥上时,秦晔突然停下脚步。 他的影子斜斜地栽进河里,被水流扯得变形,像某种正在溶解的生物。 他突发奇想地眯起眼睛:“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 池越正弯腰捡一颗鹅卵石,闻言头也不抬,手腕一扬——石子“噗通”砸碎水面的月亮。 “会变成落汤鸡。” 他直起身,掸了掸手上的灰。 “你跳的时候一定要拉着我一起,这样感冒了还有人陪着打喷嚏。” 秦晔盯着河面,那些破碎的月光正在重新聚拢,像从未被打扰过。 他突然认真了起来:“我要死。” 池越淡定地掏出手机划开天气预报:“有什么计划?今晚水温18度,尸体大概三天后能浮起来。” 秦晔皱眉:“首先得找块石头绑在脚上,不然水太浅可能淹不死。其次……” 他说了足足五分钟,考虑了各种情况,计划十分周密。 池越边听边点头,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递过去一颗。 他剥开糖纸,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方案不错,但有个漏洞。” 糖块在他的齿间咔哒作响。 “——那我怎么办呢?” 秦晔的睫毛颤了颤。 河岸边的粉合欢被风吹落几朵,飘在水面上。 “陪我一起?”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算了……溺水的人尸体会变成巨人观,我不想你变得那么丑。” 池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但指尖微凉。 他低声说:“再陪陪我吧。” 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此时此刻,我很需要你。” “……我还没有做好失去你的准备。” “明天再说,好吗?” 秦晔望着他映在河里的倒影——比真实的池越模糊些,边缘泛着锯齿状的光晕,远看毛茸茸的。 明知是缓兵之计。 也许经过了这段河流,他就会放弃实施这个计划。 秦晔说:“好。” 回到家里,池越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轻拨弄着秦晔散在额前的碎发。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抽屉半开的缝隙里——那里露出一角病历,边缘有被反复折叠又展开的痕迹。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把你的记忆分享给我吗?” 他想为爱人的痛苦找到源头,然后彻底的解决它。 秦晔的手指僵在半空,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池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轻摇了摇头。 “不。” 池越没有追问。 秦晔盯着自己的指尖,有些出神。 强迫一个人观看同类的痛苦……甚至可以作为一种刑讯手段。 那强迫一个人观看自己爱人的痛苦呢?毫无疑问,那是一种残忍的虐待。 他不想让池越目睹他的痛苦和过去。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爱会让人共情,而共情会让人受伤。 池越伸手,轻轻覆在秦晔的手背上,没有用力,只是一个安静的触碰。 没有追问秦晔的过去,不去探究那些被刻意隐藏的伤痕。 他只倾听秦晔愿意告诉他的部分,只从秦晔选择展示的角度去理解他的世界。 我希望我给你的爱……恰好是你想要的那种。 秦晔的指尖微微颤抖,反手握住了他。 外有夜风吹进来,掀动桌面上散落的稿纸。 池越弯腰捡起了一页,看到上面写着: 他像一份精心校准的止痛药—— 剂量刚好足够让我忘记疼痛, 又不至于让我忘记自己需要疼痛。 秦晔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扫过耳廓。 “……别看了,那是我发病时写的。” 池越把纸放回桌上,没问是哪一次发病,也没问写的是不是自己。 他只是向后靠进秦晔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腔的震动。 两人静静地站在满地月光与稿纸之间,像站在记忆的碎片之上。 最深的亲密不是知道对方的所有秘密,而是尊重对方保留秘密的权利。 救赎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引渡,不要催促生命尽快破茧而出,那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只需要在蛹壳外恒久地煨着春天的体温,然后等待生命自己变化。喜欢说好做任务怎么变成谈恋爱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说好做任务怎么变成谈恋爱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