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握着象牙算盘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抵在算珠上泛出青白。他盯着内务府送来的绸缎账册,百蝶穿花氅衣的袖口沾了朱砂,在宣纸上洇出星点红痕——这已是第三笔对不上的河道砂石款。 窗外飘着细雪,毓庆宫方向传来隐约的晨钟。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石静娴披着玄狐大氅夜访时说的话:"黄河十二坝的糯米浆配比有问题,我让粘竿处的人取了样本..." "娘娘,惠妃主子送来的银丝炭。"宫女捧着鎏金火盆进来,炭火噼啪炸开几点火星。 胤礽指尖抚过账册边沿的压痕,这是扬州官纸特有的帘纹。他状似无意地问:"今年冬衣的棉花,还是从保定采办?" "回主子的话,是河间府新贡的。"宫女答得滴水不漏。 案头青瓷瓶里斜插的腊梅突然折断,胤礽看着花枝断口处整齐的切痕,想起昨日御膳房呈上的淮扬菜——本该用陈年火腿吊汤的蟹粉狮子头,却混着辽东腌鹿腿的腥气。 戌时三刻,南书房 石静娴借着烛火细看河道图,狼毫笔尖悬在开封府段迟迟未落。工部尚书王鸿绪的奏折上说"堤高九丈",可她派去的侍卫带回的柳枝测距,分明只有七丈三尺。 "殿下,太子妃娘娘送来的茯苓糕。"小太监捧着食盒跪在阶下。 她掀开缠枝莲纹的瓷盖,八块糕点摆成八卦阵型,正中那块嵌着颗染红的松子——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掰开糕体,夹层里裹着张浸过明矾水的纸笺,胤礽簪花小楷写着:"河间无棉,辽东鹿鸣。" 朱笔“啪”地折断在砚台里,石静娴盯着地图上标注的辽东粮仓,突然抓起户部三月前的《漕粮转运录》。当指尖划过"奉天存粮二十万石"的字样时,窗棂忽被北风吹开,卷着雪片子扑灭了烛火。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河间府的棉花、辽东的腌肉、开封缩水的堤坝...这些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一根线串联起来——有人在用赈灾粮玩"乾坤大挪移"! 次日卯时,乾清宫 康熙翻着太子呈上的《河工核验疏》,忽然将折子掷向跪着的户部尚书:"陈廷敬!你倒是给朕说说,这糯米浆里掺麸皮,黄河汛期能撑几日?" "臣惶恐..."陈廷敬的官帽滚落在地,露出内侧崭新的绫缎里衬。 石静娴垂手立在蟠龙柱旁,余光瞥见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正扶着惠妃进殿。她忽然出列跪下:"儿臣请旨重核户部十年河工账册。" 满殿哗然。都察院左都御史刚要开口,却听珠帘后传来清凌凌的女声:"妾身愿为太子殿下分忧。"胤礽捧着檀木匣趋步向前,匣中整齐码着内务府三十年来的物价单——这是他假借核对后宫用度之名,从敬事房故纸堆里挖出的铁证。 康熙眯起眼,看着"太子妃"熟稔地拨动算盘。朱漆算珠碰撞声里,殿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格外清晰。当最后一粒算珠归位时,胤礽抬头道:"光禄寺采买价比市价高四成七,多出的银两..."他故意顿住,将誊抄的密账呈上,"都流进了漕运衙门的私库。" 石静娴适时补刀:"儿臣查得去岁辽东粮仓实际存粮仅五万石,那失踪的十五万石..."她展开河道图,指尖点在直隶与山东交界处,"化作了二十艘私盐船。" 亥时,东暖阁 石静娴摩挲着翡翠压襟,看胤礽用药匙搅动姜汤。他脖颈还留着易容用的鱼胶痕迹,说话时喉结在绢帛领口下若隐若现:"陈廷敬府上搜出的西洋钟表,机括里藏着索额图与明珠往来的密信。" "你怎知要看钟表内部?" "前日给太后请安,发现她那架自鸣钟比宫里的慢了半刻。"胤礽冷笑,"能动手脚的,必是精通机关之人。"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石静娴突然抓住他的手:"明日大朝会,我要你穿那件月白马面裙。" "为何?" "那裙摆绣的缠枝纹,与陈廷敬袖口花样同出一辙。"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图,"你我演场戏,就说..." 雪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在窗纸上勾勒出奇异的图腾。值夜的太监缩了缩脖子,总觉得今晚的北风里,带着黄河泥沙的腥气。喜欢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