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娜有些心不在焉,勃朗特则陷入了紧张和狂乱中去,她一下子抓住了路安娜你,试图让她集中一点注意力:“路安娜,路安娜……”她喃喃道,可是她越是念她的名字,她想说的话就越是说不出口,我爱你三个字在她的胸口砰砰的撞击着她,可是却无法冲破她的胸口。“是啊,这花多么漂亮啊。”路安娜以为这是勃朗特要跟她说的话,于是回应道。“你喜欢吗?”勃朗特问。“喜欢啊,喜欢。”路安娜的呼吸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有一个十分十分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勃朗特,她只想告诉勃朗特,她需要她,需要她的同意,她的认可,她的祝福。“路安娜……”勃朗特再次轻轻的唤着路安娜的名字,她的心头像是长满了穗花牡荆,朦朦胧胧的一点点将要绽开来,她要说,她要告诉她!“勃朗特!”路安娜抓紧了勃朗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答应了伊阿宋的求婚!”风声止息了,虫鸣,鸟鸣也不见了,勃朗特感觉自己的血液凉凉的,好像冬天独自降临在她的头顶,如此猝不及防。“勃朗特,勃朗特!”路安娜兴奋的看着她,看到了她的惊愕,她的说不出话:“你是不是很惊讶?你被吓到了吗?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哪!”“我?”勃朗特的声带像是坏了,半天只能蹦出来一个音节。“是啊,亲爱的,”路安娜激动的说道:“你知道我们今天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你写的诗!天啊,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个诗人!”诗,诗,诗!那一篇她准备表白的诗!那一篇她辗转反侧,下定了决心的诗!就那么,被盗窃了!“诗……”勃朗特无力的吐出一个音节。“是啊,亲爱的,伊阿宋读给我听,我们都觉得美极了,然后,然后,”路安娜激动地抓紧了勃朗特小姐的手:“事情就那么突然的发生了,伊阿宋说他爱上了我,然后向我求婚。勃朗特,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当时我想,好呀,他那么好,我愿意和他成婚,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勃朗特,然后他就,我想他是想要低头吻我,就像是新郎亲吻新娘一样,天呀,我当时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我就说,请等一下,然后我就跑了出来,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你,我要立刻、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勃朗特,你说话呀,你是不是被吓坏啦?”路安娜晃着勃朗特小姐的手,勃朗特感觉自己像是风中的一株稻草,只要路安娜再轻轻一用力,她就会被连根拔起,失去所有的生命力。路安娜的面色绯红,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她看起来那么高兴,勃朗特应该为她高兴的,她一直都愿意扮演一个无私的好人,可是她的声带坏了,她的脑筋也坏了,所以面对着路安娜期待的眼神,她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他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路安娜的脸色骤然大变,原本红彤彤的红苹果似的脸颊,一瞬间变得苍白。她松开了抓着勃朗特的手,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勃朗特。勃朗特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她从未想象过,她的内心竟然埋藏着这样邪恶、妒忌、毁灭的种子,看着面前要哭出来的路安娜,她感到懊丧、自责、痛苦,即使她的内心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她想开口道歉,即使她的心口也如同压了一个沉重的铁块,即使她感到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她上前一步,试图拉住路安娜的手,试图解释,可是路安娜甩开了她的手,敏捷的后退一步,路安娜的眼眶红了,勃朗特感到心碎,那一刻她绝望的认识到,就让她一个人心碎好了,就该是这样,她后悔了,她不想让路安娜难过。可是路安娜等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看着她,突然冷笑了两声,接着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你这个又丑又老、没人要的瘸子!”勃朗特几乎要站不住了,差点儿要就地摔倒下去。路安娜则一说完话,就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跑去了。勃朗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路安娜朝山下跑的身影,越来越小,从那条她跑上来的曾经开满鲜花的路上。路安娜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的终于看不到了。勃朗特这才蹲下身来,她将脑袋埋在双膝,她开始低声的哭,像是一头受伤的母牛,发出呜呜的哭声。她感到自己的心很痛,是新一层的叠加的痛,路安娜的话刺伤了她,那是路安娜的真实想法吗?那是她在路安娜眼中的形象吗?路安娜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她的吗?那么那些和她牵着手在草地上漫步的时候,在乡村舞会上邀请她跳舞的时候,在草地上和她做那种事的时候,那些都算得了什么?这都是路安娜对她的戏弄、对她的施舍吗?勃朗特蹲在地上许久,许久,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家里走去,可是此刻,可是此刻,她甚至有些畏惧回到自己的家,她不想看到路安娜,更不想回去的时候看到路安娜和伊阿宋亲密的在一起,她感到一种雀占鸠巢的耻辱,她愤怒,她难过,她无能为力。好在,家里十分的安静,并没有想象中刺耳的欢声笑语,是伊阿宋迎接了她:“表姐,你怎么才回来?我正准备出门找你……”伊阿宋的话格外的多,很显然他在没话找话,甚至想要试图探寻一些消息:“表姐,你摘得草药呢? ”“啊。”勃朗特这才意识到,她是空手回来的,她采的满满的山金车、莳萝、龙芽草都被她遗忘在半山腰上了,或许她背着背篓半路掉在了哪里,总之,她完全都不记得了。而此刻,她更想要问,怎么没有看见路安娜?好在伊阿宋十分贴心的告诉了她:“路安娜今天回来不舒服,已经躺下休息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勃朗特的眼睛,犹豫的问道:“你们今天都说了什么?”勃朗特看着他,心中全部的愤怒都燃烧了起来,她就不该好心的留下他,关心他!这个挑拨离间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十分无辜的问她发生了什么!“没什么。”勃朗特回答,又十分嘲讽的补充道:“你问她吧。”伊阿宋讪讪的错开身子,让勃朗特走进屋子去,伊阿宋一直坐在旁边的柴房里,于是他站在门口道:“一个叫玛丽的大妈送来了馅饼,放在桌子上了。”勃朗特的脚步顿了一顿,似乎回应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接着她就走进了屋子。她当然,并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从她知道那个惊人的消息以后,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的味觉、嗅觉、触觉,通通都坏掉了。勃朗特掀开里屋的门帘,看到路安娜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勃朗特站在门口,看着路安娜的身影,心头涌现一阵心酸。或许,或许,路安娜说得对。她只是一个又丑又老的、没有人爱的瘸子罢了,可是她竟然想要用她见不得人的歹念,试图将那样年轻、漂亮、朝气、活泼的女孩子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她是多么扭曲啊,她连自己都瞧不起、都恨自己。勃朗特默默的吸了一口气,她褪掉衣服,躺在了路安娜的身边,她们之间隔了一臂的距离,她的声带沙哑,她犹豫着,伸手轻轻触碰路安娜的肩膀,轻声喊道:“路安……”第52章 父亲母亲这很难熬。勃朗特已经后悔了,但是路安娜并不打算原谅她。她们躺在床上,勃朗特唤了路安娜一声,没有答复。但是她知道路安娜没有睡着,没有发出小猪似的香甜的呼噜声。勃朗特犹豫了一会儿,将手轻轻搭在路安娜的肩膀上,路安娜立即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勃朗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勃朗特睁着眼睛,在黑夜中沉默。她很懊悔自己说了最不该说的话,她的手被路安娜甩开的那一刻,将她和好的勇气全部都踩碎了,现在她感到自己像是一个犯人,失去了辩解的权利,只能绝望的、忐忑的等着路安娜的审判。第二天一早,勃朗特早早醒来,她做了烤面包,新鲜的洋葱碎配着烤鸡肉,饭香味飘满了屋子,可是吃饭的三个人却不似往常那般欢声笑语。“表姐,你今天还要去山上采药吗?”“嗯。”勃朗特小姐闷闷的说道,眼睛却悄悄的瞟着路安娜,后者只是一声不坑的低头咬着面包,不知道是不是勃朗特小姐的错觉,她感到路安娜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好像她往日的活力都被抽取尽了一般。可是路安娜打定了一声不吭,勃朗特小姐也失去了关心的勇气,或许,她更需要的是伊阿宋的关心,而不是她这样又老又丑的……瘸子!不是或许,难道这还不明白吗?路安娜厌恶她!“路安娜,你今天要做什么吗?”伊阿宋再次挑起来话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