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扶春未来都是她的,有什么可勾结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戚棠一副非进去不可的样子,看守地牢的弟子不会强行阻拦,其中之一拱手道:ldquo小阁主可以进去,只是若出了事,还请小阁主一力承担。rdquo戚棠说:ldquo自然。rdquo她浑不在意又一点都不怕,守门人退至两边,戚棠抿唇,慢慢下了台阶。地牢湿寒。往里走了很久,才见几盏烛火晃悠悠的,大铁笼里有黑色的背影。扶春没有严刑拷打的规矩,只是灰奴身上旧伤太多,血腥味道在地牢弥散,混合湿冷腐朽,让戚棠莫名难受。灰奴耳朵尖灵敏的动了动,欲回头,偏偏被自己阻止。还是没脸见戚棠。戚棠也不强求,只是坐在铁笼边上铺好的稻草上,后脑勺倚着铁笼,她终于缓过了神,不再动辄就哭了。戚棠仰头看着地牢灰扑扑的天顶:ldquo所以,你真的是妖啊?rdquo沉默很久,灰奴低低哑哑的说:ldquo嗯。rdquo戚棠语气带点可惜:ldquo你都藏了这么久了,怎么忽然就藏不住了呢?rdquo大约是命。灰奴心中有愧,想给戚棠讨弄点新奇玩意,下山出结界时欲化人形,却被捉了个正着。真是凄惨又好笑,他利用了戚棠,最终也因戚棠而暴露。灰奴没说话。ldquo他们都说要处死你,rdquo戚棠语气哀哀的,有些无助,还是没看灰奴,ldquo怎么办啊?rdquo戚棠枕在铁笼上的脑袋瓜转了转,翻过身看着笼里的灰奴,几日不见,整只熊都瘦脱相了:ldquo你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rdquo灰奴一顿:ldquohelliphellip没有。rdquo戚棠没说信不信,只是看着那张久违的毛绒绒的脸,忽然笑了笑,话题跳的很快:ldquo你声音真好听,我想知道你变成人是什么样子的,可以给我看看吗?rdquo小阁主好奇的歪头,灰奴就顺从的化成人形,他对戚棠有求必应,总是脾气很好的样子。灰奴成人形是普通男子的长相,戚棠上下打量,直白道:ldquo还挺普通的。rdquo灰奴一下笑了出来,他们忽然如同一见如故的老友。只是helliphellip灰奴记起了未完成的阵法,道:ldquo小姐。rdquo他随酒酒一般叫她小姐。戚棠愣了愣,心底被压下的情绪又翻涌了一下,ldquo何事?rdquo灰奴试探性问道:ldquo我可以helliphellip出去一下吗?rdquoldquo你要helliphellip出去?rdquo灰奴郑重而又缓慢地点头:ldquo是,我会helliphellip回来的,小姐。rdquo他期盼戚棠最后能信他一信。戚棠没再多问,她心性单纯,信了便是信,被骗的一分不剩也还是信,做朋友就是做了朋友,即使灰奴是妖,多年情分却是实打实刻在骨血里的。戚棠要放他走,留下来是死路一条,戚棠保不住灰奴。她摸出钥匙,她其实原本helliphellip就不想灰奴死,偷偷藏了钥匙,要送他回妖界。只是戚棠不知道,叛徒是回不了妖界的。灰奴早就没有容身之所了。她轻轻用钥匙转动锁,出声警告:ldquo那你听好了,不管你回不回来,若你为恶,我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亲手杀了你,知道吗?rdquo她以为是恶狠狠的威胁,实则再心软不过。灰奴点头,哑着声音说:ldquohelliphellip知道。rdquo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他钻出铁笼,从厚实的绒毛里翻出一只沾血却十分新的哨子递给戚棠:ldquo你若要寻我,用它,天涯海角,我都来见你。rdquo戚棠接下了,没说信不信,领着灰奴一路走,打昏了守门的弟子。灰奴说:ldquo小姐,等我回来。rdquo他跑的时候一往无前,朝后山跑,步步疼,步步不敢缓。戚棠看着,忽然就又要落泪了。她多怕啊。她不知对错,她只知道那是灰奴。戚棠摸了摸手心里哨子,垂着眼,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白色绣履。是虞洲。虞洲沉默不语,戚棠只是垂着眼,安静的不置一词。***灰奴奔赴的是后山,那是他亲手画的阵法,他知道。即使未成,杀伤力仍然极大。左右活不成了。灰奴想的开,他将嵌进泥中的朱砂翻出,缓缓用妖力将之淘换。勾结起来的阵法反噬得他浑身疼,画的时候便不容易,消得时候要磨进去半条命,他几乎擦一寸吐一口血。血液喷了一地。灰奴用舌尖抵抵那颗药丸,心知一口咬破就会死。而手臂上蜿蜒的黑线似跗骨之蛆,缓缓上爬,带来一阵一阵疼痛。抽痛要到心脏了。他真的要死了。画画描描好几年,倾尽全力擦拭却只要几个时辰,阵法彻底被毁之后,灰奴已经衰微。他残败地倒在地上,忽而有鼓起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起身。不知怎么记起了未见过生死离别的小阁主,记起了亲手交给她的哨子和讲了许多遍的承诺,他当时真的以为,至少有一线生机。现在看来,都是奢求。灰奴想见戚棠最后一面,他心中不忍,却歇了回去的念头。他会死的很惨。于是边吐血,边走远,走至结界,妖物走不出去了,找个隐蔽的角落静静死掉了。到底回不去。她会以为他骗她。也挺好,教小阁主人心险恶,算是最后一课,灰奴觉得值得。他与她多年,到底还能留下一些痕迹,也算在她心上刻骨的划下一道不怎么愉快的伤口。灰奴这样想。【作者有话说】从小甜剧爬过来的,二更虽晚但到!其实我铺垫了很多关于扶春灭门,那么多半不会被灭,毫无铺垫突然被灭才是我喜欢的风格啦。而且扶春有存在的意义!谢谢,爱你鸭!31第31章私自放走妖,是重罪。而勾结妖邪,袭击同门,更是重中之重。即使是小阁主也要受重罚,即使是唐书也护不住戚棠。戚棠被杖责、鞭笞,被牢牢捆在栖吾台的石柱上。她疼得一直在哭,却死不出声,嘴唇抿得紧,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疼痛是最难避免的,戚棠每每疼了痛了,都没有憋眼泪的习惯,她会先红眼眶,然后止不住的掉眼泪。戚棠怕疼,极其怕疼,较寻常人要更怕疼一些。只是如今忽然没人能护住她。泪眼而后又在风中被晾干。周围是结界,没人能够破除,是扶春给施刑者最大的权限。扶春能够维系,从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跻身修仙大家,靠的除了实力,便是较常规门派更鲜明与残酷的内门规矩。周围都是身穿蓝白色扶春道服的人,他们神情或冷漠平淡,或讥诮嘲讽,鲜少悲悯,眼睁睁瞧着从前明亮鲜艳的少女浑身是血。戚棠受了鞭刑,她修为本就低,几乎连喘气都困难,胸廓起伏剧烈,吐了一口血。唐书状态不对,从戚棠被捆上栖吾台就在错乱挣扎,她喃喃:ldquo你救救阿棠!你、你救她!rdquo她神情又明显的断裂,说着说着就会陷入空白茫然的停顿。戚烈没阻拦,只是将自家夫人揽紧怀里,抬手摁下她的头,不让她看栖吾台,低声安慰:ldquo阿棠不会死的,别担心。rdquo唐书挣扎的更剧烈了,一双美目隐隐透露狰狞:ldquo可她会疼!她会疼!她那样怕疼!她怕疼!rdquo话语被尽数捂住,唐书被戚烈牢牢锁在怀里,强行带离栖吾台。虞洲听得清楚,她鲜少怔然,此刻却记起第一面时捂着手臂上那道浅淡红痕叫着疼的小阁主。再看结界里,施刑者是掌管牢狱、惩罚违规弟子的胡行仙尊,算是胡凭的同胞兄弟,性格却迥异,模样也不大相同。一副冷面修罗的模样,他冷冷持鞭,手中鞭刃卷血,稍许溅在地面上。胡行惯来喜欢行规蹈距的弟子,如他座下的绫绸,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戚棠。只是眼不见为净,仅此而已。他比胡凭黑的胡须在风中摆动,目光落在结界外日益沧桑的兄长身上,胡凭在叫他住手。胡行却怎么样也没法将戚棠的过错轻拿轻放。他和他兄长,原本早该跃至化神,假以时日便可飞升成仙,如今却一个残败落魄、朝夕不保,一个苦修数年,毫无长进。胡行道:ldquo扶春众弟子为了挟住妖邪,数日不眠不休,你可知道!rdquo戚棠唇色极白,偏偏沾染艳红的血,她低着头,眼神发愣似的看着在她眼前那一小块溅了她血的地方,灰黑之间,有片殷红,夺目的刺人眼球。她咽下喉咙间的腥锈,一言不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