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的想法,他们修士helliphellip永远不会与凡人处在同一个世界的。他抱起戚棠走,小小的姑娘缩成很小一团。徒留在原地的秦黛烟消云散,萧夺那具废旧的傀儡身体被随意丢弃在角落。他眨动的眼睛在秦黛彻底魂飞魄散后就归于死寂,落在在他眼底其实一直很无辜的姑娘身上时,有些愧疚懊悔。但他不忍心让秦黛失望。空响的木头脑壳里记得那句话。秦黛最娇纵任性的时候,叫他木头脑袋。mdashmdashldquo木头脑袋,你怎么真跟木头一样!rdquo他少时爱慕,一不留神喜欢了许多年,踽踽跟随,亦步亦趋。因为这份爱慕与救命之恩,后来入陵墓与她陪葬也心甘情愿。复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心甘情愿。如今,一起死、一起不入轮回、一起永无来生,他也愿意。生存不止为善恶。走的人没回头。角落被阴影吞噬,傀儡开始泛旧破裂,彻底丧失生命。不是谁都会发善心,替明知不怀好意的人去得偿她的所愿。他想。而阿棠,也许需要很久以后才会懂。戚棠眼睫发颤,是梦魇、是疼痛,还有些类似声嘶力竭的哀恸。mdashmdash好像谁在痛。mdashmdash与她的疼痛泾渭分明,同时又叫她莫名泪流的痛楚。衣角蹁跹、袖摆如水。要让他们忘记戚棠存在过吗?她倾其所有,保护的人,如果一点都不记得她了helliphellip会怎么样?那人淡漠的垂眼,一贯吊儿郎当的眼此刻轻蔑生死,玩味一笑。可以想出画面,但是没有必要。他想了想,放弃了这个念头。而御剑行至平镇外,只相隔不过数里的虞洲胸口猛然发痛,而那柄贯穿她厌恶与喜欢的所谓伴生骨在发烫,灼灼的要烧起来。虞洲死死抵着手腕,不知道为什么疼。心口疼痛,猛烈如翻江倒海。她眼底发红,撑着替戚棠扛了几度雷劫的身体往平镇赶。她的术法被恶意破开时,心上的不安就放大数倍。可是平镇里面祥和,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站在门口,依稀觉得那不过是梦。而今日天朗气清,是她昨夜就与戚棠说过的很好的天气。如秦黛所言,虞洲开始后悔。悔得几乎要肝肠寸断。她不该的!可是虞洲如此期望戚棠心想事成。她记起昨夜戚棠看了半宿话本子,大约是书里人都如此,她也央求着虞洲陪她上屋顶看星星。她说:ldquo哪有一个人看星星的。rdquo她说:ldquo陪我陪我陪我嘛。rdquo躺在屋檐上的感觉很宁静,夜幕月明星稀。饶是虞洲都觉得岁月静好。她偏头看戚棠,看到她圆而亮的眼睛。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似乎真的很不错。看她欢喜而得偿所愿真的很高兴,虞洲后来helliphellip再没法拒绝她。这点记忆成了她乌黑浓稠脑海中唯一鲜亮干净的颜色。而此刻,人来人往,而她站在人群里,不知道要往哪去。迎面有人将目光放在虞洲身上。她带了血,脸色阴沉的可怕,隐忍却又崩溃绝望,仿佛天都塌了一样。那些人似乎有些眼熟她,又迫于平时在她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不在而未曾选择搭话。虞洲没看任何人,她得极力忍耐,才能忍住某些冲破血液叫嚣着毁灭的冲动。虞洲杀戮成性。她冷眼旁观,动手却干净利落,遇见戚棠之前的每一天都在杀人杀鬼杀妖。她满手血腥。而眼前这段日子是她所经历过的最温和平静的岁月。平和到她都快忘了,她本性如何。戚棠很喜欢平镇。她眼眸弯弯,最喜欢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东家买包子,西家买酥饼,也最会自来熟,和那些女人坐在树下聊天。那种从眉眼里透出的喜欢,藏也藏不住。虞洲阖了阖眼,眼底朦胧脆弱的泪光被眨灭。她丢出司南引。司南引错乱了,她找不到戚棠。那一切恍然如梦,她替戚棠承担的雷劫像梦,她们之间所有过往都像梦。虞洲死死扼住喉间哽咽。她白衣上沾的血,告诉她方才穿透的疼痛不是假的。戚棠也是真的。ldquo阿棠helliphelliprdquo虞洲喃喃,她手心捏紧刀柄。她做什么事都似乎从容于心,此刻却慌得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以为她会看见焦土废墟,可是没有。这里与她离开时没有任何不同。一切似乎什么都没发生,除了戚棠不见了。她原本趁夜色离开,想再早一些见到戚棠。可是什么都没做成。空气里淡寡到几乎不存在的血腥气,混合了其它味道。虞洲穿过人群,往小客栈去,楼下小厮见她一身血还有些惊惶mdashmdash不过这姑娘眼熟。那位活泼姑娘身边的不活泼姑娘。虞洲哑着嗓子问:ldquo那位,每日与我在一起的姑娘呢?rdquo她脸色苍白,声音在颤,眼眶一直红着,血丝布满。小厮怕她下一秒抽刀杀人,又分明记得她是个分外冷清的姑娘,眼下见她如此,虽然怕还是说:ldquo哦,虞姑娘啊,那位姑娘今日留书说退了房。rdquo还给了好大一锭银子!见她似乎不知道,小厮吞吞口水:ldquo二位姑娘helliphellip掰了?rdquo虞洲需得极力忍耐,她也说不清她在忍耐什么,但她手在颤。小厮担心的看着她。虞洲记得戚棠总笑吟吟叫他小哥。大概是因为戚棠,所有人对她也抱有极大的善意。她说:ldquohelliphellip给我看一下那张纸条。rdquo小厮真怕出了什么事,翻了翻,庆幸还好留着。纸条不是戚棠的字迹。虞洲认得出,她将那个人牢牢刻在心里了,她认得出她的全部。虞洲捏紧手心,纸条被攥皱,她眼眸通红。小厮都有些害怕。虞洲指尖狠狠扣进掌心,眼眸执拗盯在眼前这个人身上mdashmdash找到她。她要找到她。小厮不敢动弹。虞洲却垂下眼帘,竭力剥离那些杀欲,形同游魂一般想,她不能helliphellip不能helliphellip她不能什么?她不能毁了这里。也不能让这里的人害怕。戚棠很喜欢这里。***被抱走的戚棠其实听不太清了。她伤的很重。但是在她耳边说话的人没有停下。他们原本就是最喜欢凑在一起聊天。她眼底最后落进的人影是林琅mdashmdash戚棠觉得意外,又似乎没那么意外。人都有秘密。而她的小师兄的秘密,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要大一些。这个人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讲什么。【作者有话说】又有点短,过渡章。看了评论,既然你们觉得不虐我就不哄了哦~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啾。我会继续努力的!96第96章戚棠被安置在冰冰凉凉的地方,她后背冷的慌。霜雪似乎捅穿了骨头,原本该缓缓愈合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破坏了她原本的修复能力。灵魂像是被抛空。戚棠似乎陷入了一场昏昏沉沉的梦境。梦里是那一天。她才出生没多久的时间里。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了那一场劫难。胡凭胡行的一步错、步步错。她看着阵法里的生命如烟尘散去,薄薄的血雾只在空中留存瞬息。那些画面仓促翻过。戚棠喘不过气。她还看到了彼时的自己,窝在襁褓里,没了生息。还有,后来的事。在她死后,戚烈将唐书尚存的一息封存,而后用冰棺将二人保存起来,开始寻找死而复生之术。他冷静而疯狂,痛苦又绝望。扶春一片狼藉,血腥与衰败,后山荒草枯黄,他们亲手搭建的扶春屋梁坍塌成废墟。戚棠有些痛,她站在梦境之外,像存在于物外世界,看着那些人的血液和尸体,看着远比献祭更可怕的阵法。强大的人才会走火入魔。比如胡行。比如戚烈。修道之人先修心,就是因为修士原本能力就高于普通人,他们若一意孤行、执意做错事,事情发生时会带来更毁灭性的伤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