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脸狐疑:ldquo你认识?rdquo戚棠说:ldquo略有耳闻。rdquo老头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啧啧两声,演变成了:ldquo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rdquo他说着了不得,语气似褒似贬。戚棠一直知道他了不得,毕竟也曾是名扬四海的长明君。她又看看那位衡中君。原来时移世易,世道翻覆,总比人快,那句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正在眼前更替。ldquo原先只当他正派,除妖除恶,也是响当当的好名声。现在坏事也做,好事也做。rdquo戚棠还是捉摸不透她这个师兄。ldquo听他师从扶春,后来又说扶春为他所灭,想来也该是个狠角色。rdquoldquo那日他遍身血,怀里抱着个垂死的姑娘,都当他心上人为师门所害,为情如此。rdquo谣言总是愈演愈烈。戚棠:ldquohelliphelliprdquo姑娘?心上人?他摇摇头,很唏嘘:ldquo我见过他一面,实是难得的潇洒公子,眼若星辰,可惜了。rdquo满手血腥,非妖即鬼,成了恶人。灭门派的人,即使再怎么有苦衷,终也摆脱不掉心狠手辣、手段阴毒一说。他还在唏嘘:ldquo扶春大火烧了几日,好好一座山就此凋敝。rdquo戚棠想,哦。ldquo不过说来也奇怪,他这样的人,天赋极佳,少年成名,比之师兄有过之,当能受尽尊崇。rdquo他话挺多。戚棠想。老头平时只能跟小牛讲话,眼下遇见了活人,虽然这姑娘看着翻手为云就能要他老命,到底还是高兴,还在说:ldquo但是那日,扶春被灭后三日,他被下令捉拿,生死不论。rdquo这事掀起好一阵子的风雨。诛杀令发了一道又一道,他在瞬间成为所有人的死敌。这话一出,戚棠才似有所觉,看向滔滔不绝的人,眸底隐约光影攒动。他说:ldquo虽然不知缘由,但我想,正道不容就走邪道,总好过无处容身,世道处处不容。rdquo只是林琅最憎恶妖祟邪道,戚棠想,他年幼时就想,手持霜雪,灭尽世间一切恶。果不其然,老头说:ldquo可他仍旧诛杀妖祟,一杀便要寻根,将其满门屠戮才肯罢手。rdquo一举一动,都与年幼时灭他满门的人无异。戚棠眼皮子一掀,心里波澜不惊,只是目光从极远的天往上,像是许久未曾这样看过天地似的。她问老头:ldquo你叫什么?rdquo老头这才想起,这姑娘从未过问他的姓名,眼下一笑:ldquo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杭道春是也。rdquo【作者有话说】元宵快乐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我总在为这件事道歉,也总在愧疚。过年的时候看到大家在发新年快乐,我觉得我灵魂都在发抖。其实我读书时觉得我是要拯救世界的人,毕业后又觉得,世界不要我拯救,甚至踹了我一脚。我总在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可是这件事情似乎不需要我想明白,因为世界在运转,一年又一年。我以为这是宇宙级的重大问题,可是这么重要的问题,竟然没有答案,也不需要我用答案才能开启接下来的人生。看吧,春去秋来,又到了兔年。写文原本是件让我高兴的事,我喜欢写故事,但是当我开始思考意义的时候,它就不对劲了。思考意义的时间比我想虞洲和戚棠的时间还要久,这件事情颠倒了。活着和意义的先后顺序也颠倒了。我妈说我是纯想太多,她说的好有道理T_T我在试着看开。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108第108章戚棠听罢颔首,这约莫是她此番出来见到的第一个通俗意义上可称之为人的人。周身萦绕着普通的气息。她在扶春受教多年,骨子里养就的尊师重道并不随着死而复生更改,只是不同了。是非界限含糊。没人告诉她是对是错。戚棠看着晏池,忽然记起被罚跪祠堂、抄写经书的日子。坐在蒲团上,有人来看就跪着,待到无人时就坐着,屈膝盘腿。酒酒会偷偷给她带小零食,蜜饯枣子、酥糖点心。真奇怪,事情好像昨日才发生,可她回头看,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大约此后,她做错事,不会再被责罚了。也没有人会时时刻刻记着她爱吃什么。也不需要日日看书,温习功课,学些做人的道理。戚棠抬手搭了下眼皮,那杭道春讲话讲的胡须乱颤,牵着的牛慢悠悠的走,步子却迈得老大。半晌,走热了,戚棠一直没说话,再回头时杭道春已然摘掉了自己的花白胡须mdashmdash他热得不行,在草野上有风还行,这会儿动起来,热得冒汗,胡子白须全粘在脸上。戚棠:ldquohelliphelliprdquo心里的小戚棠一脸目瞪口呆,他不是说他也算她爷爷辈的老人吗?戚棠面不改色的看了两眼,还看了看牛,眸中藏隐秘的期待。她好像有点期待这牛也能大变活人。等了良久,牛没变,盯着戚棠的目光,牛很紧张,紧张的伸舌头舔舔鼻子,再心虚的挪开目光。杭道春说:ldquo姑娘,你的眼神好生奇怪。rdquo声线也正常了,像个寻常男子。戚棠心道你这人也很奇怪。那是张清俊儒雅的面孔,透着后生感,有胡子前后的杭道春在她脑中过了一下,戚棠说:ldquo把胡子粘回去。rdquo听着无情,杭道春:ldquohelliphelliprdquo呔,没礼貌。杭道春真的粘回去了。大概被打击到了,杭道春不讲话,表情很郁闷,路过水潭会悄悄摘下胡子来看两眼mdashmdash差哪了?有胡子更英俊吗?他胡思乱想,他抓耳挠腮,他和牛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这个人有古怪。戚棠并不多想,在心里敲定这人的性质,牵引着晏池,自己走自己的路。她本来也没有要和这人多*走几步的打算,只是借个活生生的司南引罢了。心里的戚棠问她:为什么不回扶春看看?至少去拜拜双亲。那日太仓促,所有真相和她的死亡一夕之间攫住她全部感官,她不能思考。戚棠不知道。就好像那时,林琅在她身前,笑起来和平时不同,透过皮囊,好像有一个恶鬼。他说:ldquo阿棠。rdquo心里说,不要过去。那是小动物般最敏锐的直觉。可那是师兄。她自幼与其一道长大,看他剑意斐然,看他一步一步厉害,看他从阴沉到如今,看他痛过哭过,好多日夜,她几乎只能找到林琅与她相依为命。那些从他口中得知的消息,毫无缘由,只是她当时快死了,眼空朦胧之际只能意会,并无闲暇去辨别真伪。他是不是透过那面溯回镜看到了什么?微末的猜测像落入湖心的细石。戚棠想。背后穿透的那把剑,落入怀抱时听见似有若无的叹息。戚棠想,他要生骨做什么?只是她的命藏着罪孽,那种罪无可赦的感觉让戚棠抬手,轻轻抚了下眉。头痛。无忧无虑的人忽然被装了满腹心事,真的头痛。人间也不处处都是热闹小镇,眼下路远山荒,草野漫天。山峦却像拔地而起。直到,荒野尽头,出现一个小镇。杭道春表情不变,戚棠脚步一顿,抬头之间花白的石栏上写着mdashmdash无忧镇。杭道春站在侧面,目光自上而下,留意着戚棠。ldquo看什么?rdquoldquo看姑娘对此处好像一无所知?rdquo不是好像,是的确一无所知,戚棠往镇里望,头也不侧一下,反问道:ldquo我应该知道什么?rdquoldquo不知也无妨。rdquo杭道春老神在在。戚棠便垂下眼睫,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她对杭道春的故弄玄虚无动于衷,只身率先走进小镇里。蔓延的街道屋舍,檐角却挂满白灯笼,分明是青白的天,也并无人息。想来也是,在漤外这样的地界,平和与安逸似乎不能存在。只是乱乱的,心中似乎有某些不能道的预感,似悲似喜,乱七八糟。戚棠抬手搭了搭心口。杭道春摇摇头,叹了口气:ldquo变得多了。rdquo戚棠偏头看他,听他一副物非人非事事休的感慨。杭道春自顾自道:ldquo从前,这里也算是,风水宝地。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