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虞洲却一怔,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落下泪来。戚棠却没看她。说了她悟性高,平时一贯又是虞洲挡在她面前。导致没人知道她无情道修炼到这个地步,最后那半个月的时间,除了睡就是修习mdashmdash杭道春偶尔也会想起戚烈,她的父亲,那是个天赋卓绝之人。在修道上如横出的一匹黑马,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戚棠自然像他,性格不像、长得不像,一开始不像,硬骨头像。不容杭道春在这伤春悲秋的感慨良多,戚棠眼神一厉,把虞洲推向杭道春:ldquo杭道春,困住她,困不住我们三个全死在这!rdquo他娘的这个时候还要放狠话威胁他。杭道春道:ldquo知道了。rdquo她进入四方之地时,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一阵声音mdashmdash硬是忍着没回头。我志在此,百死不悔。戚棠并不是会逃避的人。她看着柔软又贪生怕死,内里从未动摇过这个念头。她那时想,我总要为天下负责的。她不觉得不公平,她已经多了整整二十年的寿命,享受过很多她原本享受不到的东西,够了。她将重担归在自己肩上,却近乎任性的放纵与虞洲的交往,她想哪怕苦到临头,还能在片刻难捱中回味一些甘甜。她迎着仿若毁灭又似新生当头劈下的白光,又在默默的惦念了一下虞洲mdashmdash她现在能懂了。能懂她父亲母亲抛下本心与信念,放下志向与抱负,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非要给她续上一条命时在想什么。舍不得。人真的会、如此如此舍不得。***一切便如静默一般。杭道春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汗,他也很紧张,垂眸看着虞洲。她被敲晕了,幸好护住了心脉。戚棠最想学的就是这道术法了mdashmdash护心之术。杭道春想。他并不轻松,甚至于他也很纠结。但是他不能表露出分毫,让她们的心更动摇。ldquo你简单的教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尽量留住我一点残魂。rdquoldquo啊?rdquo杭道春说,ldquo你没把握啊。rdquo难怪他的预测之术一片漆黑,但显而易见,她会尽她所能保下虞洲。ldquo我是已死之人。rdquo戚棠最近学到深夜是以脸色苍白,看上去倒是比之前那样靠谱很多。她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杭道春却在心里接了无数句。她回来的概率不大。爱最最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她想保住你,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你想保住她,亦是如此。杭道春想不通:ldquo可是也没事吧,她死了就轮回了,一切重来,没有那么严重。rdquo戚棠说:ldquo你不怕悲剧重演吗。rdquo杭道春噤声了。ldquo而且,rdquo她绷了绷嘴角,ldquo她会不会太苦了,好不容易切断了拴在身上的锁链,为了我又不得不重蹈覆辙,再次重复。rdquo寻常人似乎不能理解,可戚棠看见虞洲的痛苦。虞洲并不多热衷于欣赏这世间花草树木、也不爱吃好喝好。她一生都在被前世控制,没有纯粹的爱恨嗔痴,飘飘然若过客,只在后来的某些时刻有些罕见的、溢出来的鲜活气。她皮囊下一颗心千疮百孔,好似千般万般不容易才长出真正的软肉,戚棠实在不忍心。而她,循环往复,好似也就只走过这么一条正确的路而已。挺犟的,这两位一位比一位犟。但确实唯二的方法在她们手上,正好一人一个,就看谁能拦得住谁了。ldquo你那师姐,鬼蜮的那位,会。rdquo杭道春说:ldquo让她教你吧。rdquoldquo关于阵法,我找太苍的人教你,他们比我精通。rdquo戚棠说:ldquo好。rdquo江湖上的人爱恨都鲜明,这里的人倒能虚与委蛇,尽管责怪戚棠,倒也不撕破脸。画面又回到眼前,杭道春捏着手心等待。***虞洲苏醒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她几乎无措的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气急攻心,噗得吐了一大口鲜血mdashmdash刚刚还为她苏醒而高兴的凌绸脸一僵,旋即给虞洲来了两针稳住她的心脉。虞洲含血、眉眼却偏执起来,有种不可思议的疯劲在里头,她拽着凌绸的袖子,捏的死紧,苍白的手上青筋暴出。她嗓子哑了开不了口mdashmdash她那一刀真是冲着自己命去的,再晚一点就得去奈何桥捞人了,还不一定能捞到,毕竟现在没了生骨与伴生骨的牵引。凌绸两眼一闭: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果然还是之前坏事做多了,要不然为什么救完这个救那个。她说不出的话凌绸替她说了:ldquo戚棠mdashmdashrdquo戚棠守在不远处,夺门而进,着急忙慌:ldquo怎么了?rdquo话没说完,脚步停住,和虞洲对视上的瞬间,噌的转身又走出门去,想留下一个冷酷记恨的背影。凌绸叹了口气,才看见虞洲笑了起来,尽管带泪,血气未尽,但终于是不像要站起来杀人然后自我了结的样子了。凌绸出门,戚棠坐在门口台阶上,都不敢走太远。她心道没出息,看见戚棠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去看,那姑娘泪早滴滴答答落湿了大片衣衫。ldquo呜呜呜。rdquo不敢大声哭,戚棠抿唇,脸绷成苦瓜。凌绸憋笑。戚棠:ldquo啊mdashmdash呜呜呜。rdquoldquo醒了醒了都醒了。rdquo戚棠眼泪流进嘴角:ldquo吓死我了,呜呜。rdquo每句都在落泪。这几日她强撑出来的坚强全都碎了,凌绸绕过那些碎片问戚棠,ldquo怎么不去她面前哭?rdquo戚棠说:ldquo我还怪她呢,我讨厌她!rdquo凌绸道:ldquo是是是,讨厌她,进去当面斥责她!rdquoldquo不要。rdquo戚棠摇头,ldquo她伤还没好呢。rdquo***对凌绸来说,是很惊魂的夜晚。但是四方之地没塌,而戚棠也活着出来了mdashmdash如鬼影一般站在她身前,在她从京都回来后住的寻常屋舍之前。那司南引嗖嗖飞。凌绸问:ldquo你做了什么?rdquo戚棠顿了顿:ldquo我在那设了个阵。rdquo她原本毫无把握,但是牵引出残魂,便忽然多了故布迷障的一个阵法。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脸色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苍白得几乎要透出内里的肌理,整个人都一副力不从心、强撑最后一口气的样子。ldquo四方之地能这样放过你?rdquo戚棠极力压住尾音的颤抖:ldquo也还好,人命对它来说没有用。rdquo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好了。凌绸不设想那是如何血色滔天的代价,只是眸光落在她脖子后侧的黑色的印记。戚棠无论如何也不说。***事实上,也不需要虞洲刻意做些什么去哄人,戚棠在她醒后半个时辰内,就收拾好哭脸mdashmdash还是没忍住在虞洲面前落泪。她一哭就很委屈,眼睛鼻子通红,可怜得人心碎。虞洲尤其难捱,又心软得擦擦她婆娑的泪眼。ldquo我本来真的很生气的,rdquo戚棠说,ldquo可是人一生寿数实在有限,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上面了。rdquo虞洲低头看她垂下的眼,那是个极尽亲昵又怜惜的动作:ldquohelliphellip我的错。rdquoldquo以后不许这样了。rdquoldquo好。rdquo存在感很低的凌绸:ldquohelliphellip德行。rdquo她最后退出房间时,屋里两人已经一言一语温情起来了。虞洲问:ldquo这是什么?rdquo她细白的指尖轻轻抚过戚棠脖子后面突兀出现的黑色画符,戚棠也跟着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ldquo丑吗?rdquo虞洲摇头,语气温柔:ldquo好看,很神秘。rdquoldquo神秘吗?rdquo戚棠苦笑,ldquo我要是死了不能埋在扶春,得埋那里了。rdquoldquo你能跟我埋一道吗?rdquo戚棠又问。虞洲说:ldquo好呀。rdquoldquo我还得经常回四方之地,你跟我一起吗?rdquo戚棠问。她知道虞洲的答案,但她要亲耳听。ldquo跟。rdquo虞洲轻轻地牵上她的手,ldquo一直一直在一起。rdquo【作者有话说】[撒花]完结咯,有段很长的作话跟大家说,可以屏蔽掉哦~这本对我来说的确是个蛮大的挑战的,也很感谢大家陪了戚棠和虞洲一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