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满口嚷热,解了外袍,一口气干了三盏凉茶。沈知书笑道:“你祖母不是高寿么?若我没记错,明儿便是她生辰。你今儿不在家陪着,做什么来?”谢瑾摆摆手道:“快别提了,我昨晚本在守岁,守着守着,大约太困,便囫囵眯了一会儿。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又梦见了稽元!这回的稽元倒长了一张陌生的脸,我怀疑那是黄三。你说这可是见鬼不是?我登时吓醒了,吃过早膳便往你这儿来,你——”话音未落,沈知书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谢瑾收了话匣子,挑眉问:“你没吃饭啊?”沈知书摸摸鼻子,“嗯”了一声。谢瑾的兴致全然被勾到了这上头:“没吃饭就往外跑?”沈知书随口道“出去买点吃的”,催着谢瑾往下讲,谢瑾却晃晃脑袋,笑道:“你编也不编些好的。今儿是大年初一,外头哪儿有饭馆开着?便是小摊也不摆。”沈知书含混地说“忘了”,谢瑾瞥她一眼,老神在在地说:“我看你压根儿不是忘了。说罢,是不是刚从长公主府回来呢?你的那点子事儿别想瞒我。”“……你今儿找我是八卦来了?”沈知书笑着问,“且说正事要紧。”谢瑾将手一摊:“我事儿已说完了,来找你是想探讨一下我该如何应对。说到底黄三还年幼,被她母亲拿来挡了枪——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拿自己亲闺女来当诱饵呢——是故若是直接对付她,我于心不忍,你说如何才能在不伤害孩子的情况下,将黄世忠连锅端了呢?”说着,她向衣襟里掏出一团方帕,撂向桌台,往沈知书的方向一推:“梅花糕,你且将就着吃些。”沈知书将其捞过来,却没急着吃,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咱们暂且按兵不动,若是咱们这边迟迟未有动作,那边也该急了,约莫着下回符老授课时便会有动作。你且让谢大招盘全收,若是黄三提出去谢家看看,便让谢大将她往谢家带。咱们跟黄小朋友谈谈心,孩子嘴应当没那么严,保不齐能抖点什么出来。”谢瑾点点头,又警觉起来:“你可别将审讯犯人那一套用在黄三身上啊,孩子是无辜的。”“那必不能。”沈知书笑道,“难不成我在你心里便是这么个是非不分、凶神恶煞的形象?”谢瑾将梅花糕捞回来,嘎吱咬了一口:“白嘱咐一句罢了。”沈知书木着脸道:“说好的给我吃呢?你怎的自个儿吃了?”“呀,我忘了,没忍住。”谢瑾嬉皮笑脸道,“想必小厨房有吃的,我同你一块儿去找找?”“不必,红梨她们应当一会儿就端上来了。”“哟,稀奇。”谢瑾笑着说,“你终于记住了你侍子的名儿了?这等喜事值得办个宴席庆祝庆祝。”沈知书:……沈知书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端起茶盏送客:“既然正事已聊完,慢走不送。”红梨恰在此时端了一碗清汤面上来,谢瑾赖着不动,往碗里瞅了一眼,砸砸嘴道:“你早饭便吃这些?这也太清淡了,养生么?”红梨忙道:“用乌**角人参熬的,仅是看着清淡,实则味正浓呢。”“人参?”谢瑾诧异起来,“好端端的熬人参做甚?你主子让吃的?”红梨摇摇头,颇有些害羞地笑着说:“将军昨儿一夜未归,想必是去长公主府了,大约也没怎么睡,我便想着给将军补补……”沈知书:……谢瑾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沈知书蹙眉道:“你这什么表情?”谢瑾将头一扭:“昨晚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守岁,去长公主府干嘛?”沈知书振振有词:“恐她屋内无人值守,去看一眼,确认一下她的安危。有何问题?”谢瑾:“没问题没问题,就是我屋内也无人值守,你怎么不来看看我?”沈知书:……谢瑾一面嚷着“你就是心虚”“重色轻友”等语,一面被某人扫地出门,最后语重心长地搭上了沈知书的肩:“有事就和我讲,我将会是你最靠谱的僚机。”沈知书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能靠谱,蘑菇都能开花。”谢瑾的眉毛挑了起来:“你怎么只反驳‘靠谱’不反驳‘僚机’,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沈知书:……谢瑾最终是以一百里每小时的时速遁走的。因为沈知书反身回屋,片刻后提着红缨枪杀出来了。-沈知书今儿在家瘫着发霉,推了五六封各路官员的拜帖,最后指挥红梨将池塘里的王八搬出来晒晒。红梨不解地问:“将军晒它们做甚?”沈知书小嘴一张:“无聊。”“无聊啊……”红梨想了一想,灵光一现,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今儿府上一半侍子皆回家探亲了,府上空了许多,将军可要与我们玩捉迷藏么?”沈知书撇撇嘴:“幼稚。”“不幼稚的。”红梨试图说服沈知书,“况且今儿大年初一,我斗胆替我们这群贪玩的讨个赏儿——我们共有十六人,倘若将军半个时辰没找齐,便赏我们些金银首饰,如何?”沈知书来了兴趣:“半个时辰找十六人,绰绰有余。”“将军便说玩不玩罢。”红梨笑着说,“我们可有信心了,将军今儿定是要放一放血的。”于是两柱香后,所有人尽数藏了起来,沈知书面无表情地坐在花厅,心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都怨某位不请自来的贵客。姜虞不知何时来的,又不知谁给开的门,门童为何不通传,总之沈知书闻见那熟悉而清冽的雪松气的时候,姜虞已然施施然进了花厅,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了。红梨彼时还在缠着沈知书玩捉迷藏,沈知书脑子一抽,张口就说“好”,而待红梨欢呼雀跃地跑去通知其他侍子时,沈知书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此时花厅只余她们两人。雪松气似有若无,连带着回忆里那旖旎的梦也似有若无。沈知书阖了一下眼,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开了腔:“殿下怎么来了?”姜虞恰在此时也开了口:“将军要玩捉迷藏么?”嗓音相撞,二人同时一顿。花厅南北通透,北风过境,厅内一时只余风声。片刻后,终是沈知书先张口:“都是她们要玩,还与我讨赏。”姜虞低低地接话:“那我来得不巧,扰了将军与她们玩耍的雅兴。这赏钱必从我这儿出。”“那敢情好。”沈知书道。她垂眸理了理衣袖,想,似乎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她们之间仍旧毫无隔阂。不过……其实本就没发生什么,不是么?只不过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与故人走遍了万水千山,而后不甚体面地告了别。姜虞站起身,忽然问:“将军可要我帮你?”“嗯?”“帮你找人。”沈知书眨眨眼,笑道:“殿下这是生怕我输了,而后从你兜里掏赏钱?”“难不成在将军心里,我便是这么个小气的形象?”姜虞淡声道,“不过是作为将军朋友,尽一尽绵薄之力罢了。”红梨恰在此时风风火火跑进来,窜到姜虞面前,刹住脚,大着胆儿开玩笑:“殿下若是帮着将军一块儿找,我们岂非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原先说好给将军半个时辰寻人的,殿下若是与将军一块儿找,那便只能给两刻钟了。”沈知书冲着姜虞摊了摊手:“如何?殿下可还参与?”姜虞只道:“我听将军的。”红梨在旁边蚂蚱似的怂恿:“参与罢参与罢,多一个人好玩些。”“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好。”沈知书笑道,“两刻钟便连将军府都逛不完,如何能将人找齐?”红梨笑道:“将军与殿下分头搜寻,搜索范围不就小了一半儿?还是说将军必得时时刻刻陪着淮安殿下,竟是一刻也不能分开?”沈知书:……姜虞施施然往外走了几步,接了红梨的话茬,跟吃错了药似的,话里话外竟有些揶揄的味道:“我竟不知将军情深至此。”红梨嘴一张:“将军待殿下自然是极好,据我看来,比我母亲待我娘亲还好。”“是如此么?”“是如此!”红梨激动起来,“所以殿下,倘或将军对殿下有情,殿下可愿入主将军府?”沈知书:???沈知书:……不是,自己一个没看住,底下人怎么就乱说话???红梨这八卦的劲儿跟兰苕她们如出一辙,自己迟早把这人打包送长公主府去。第87章 “将军便没有爱慕之情么?”还没等姜虞回答,沈知书便将红梨拖走了,威胁她假如再乱说,下个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