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书摆摆手,后知后觉红梨看不见,正要应“无碍”,却听姜虞已然替她答了:“无妨,我这儿有水,你家主子喝我的便是。”红梨大喜过望:“那奴婢便放心了,还请殿下多担待!”沈知书:……沈知书还没来得及拒绝,下一瞬,姜虞的水葫芦已然递到自己嘴边了。她就势喝了一口,便见姜虞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沈知书挪开视线,硬着头皮问:“那殿下可愿与我成家?”姜虞即答:“求之不得。”“为何?”“愿与将军相伴一生。”“仅是如此么?”“仅是如此。”沈知书眯起眼,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滋味。早该料到的。她想。姜虞并非心悦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陪着。她垂下脑袋,片刻后道:“并非只有成家了才可相伴一生。毕竟成亲了也可能因着琐碎的矛盾而和离,倒是至交能走得更远。”“是么?”姜虞淡声问,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是呀。”沈知书道。“可——”姜虞话音一转,“倘或我将来成了家,再同将军行鱼水之欢,我妻君大约会不悦罢。”沈知书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到时有旁人伺候殿下,殿下未必会想的起我。”“那不好。”姜虞道。沈知书没明白:“嗯?”“我只愿与将军相伴,只愿将军碰我。”姜虞忽然倾下身,将脸凑到了沈知书身前。沈知书的呼吸陡然一滞,看着那张红唇一开一合,道:“将军,我只愿与你成亲。”第90章 在姜虞面前演戏姜虞说话的时候,与沈知书离得着实很近。她的脸太白太小,安安静静隐在昏暗里,五官轮廓便没有那么清晰,令沈知书有些恍惚。清冽的雪松气在方寸之间弥漫,一时谁也没说话,车厢内沉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几近心如擂鼓。……姜虞是什么意思?开玩笑,还是……罢了,或许是不知晓“成家”之于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以为是能长长久久相伴。沈知书不敢深想,抿了一下唇,道:“那倘或我不成亲,殿下便一直形单影只么?”姜虞似乎曾将这个问题思忖过许多回,于是这会儿回答得不假思索:“嗯。”姜虞的嗓音一向轻淡,这声“嗯”也是如此,轻飘飘地浮在冬日的寒气中,让人有些摸不准她的情绪。沈知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装聋作哑么?她想。毕竟自己下定决心不会成家,注定无法回应姜虞的话。亦或是姜虞想表达的压根儿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再或者人心易变,等过一阵,姜虞认识了更多的人,自己不再是她特殊的存在了,她大约也不会有此等执念了。沈知书放任思绪飘飞了好一阵,直到马车再度拐弯,她因着惯性被甩出去了一点,才骤然回神。她盯着靛青色的地毯看,在心底嗤了一声,没来由地想,自己竟也有如此束手束脚的一日。……前世爱意到死没能宣之于口,今生大约也会不遑多让。沈佑之啊。要是让谢瑾知晓,估计会说一声,闷葫芦都没你这样的。她嗫嚅一阵,只是说:“那可惜了的。”姜虞挑眉问:“有何可惜?”“殿下不成家,宅院冷清,我替殿下可惜。”姜虞道:“将军时常来我宅院坐坐,便不冷清。”沈知书笑了一下:“我近来不是常去殿下府上作客么?怕是您府上的门童都快烦我了,一天多开好几回门。”“不会。”姜虞说。“嗯?”“她们开一回门,能得半吊钱。”沈知书“哟”了一声:“殿下如此大方。”兰苕适时插话:“将军,殿下送你的那个炮仗,你放了没有?”“放了。怎么?”兰苕张张嘴:“那炮仗一百两一只。”沈知书:???沈知书错愕地问:“这炮仗金子做的?”“工艺繁复些。”姜虞道,“究竟能用银子买到,也不算很值钱。”“殿下这话我却没法答。”沈知书笑道,“我一想到殿下新年送我一百两银子,我却只送殿下一根雪松枝,便觉自己小气得紧。”姜虞眨了一下眼:“那我还有个愿望,将军帮我完成可好?”“什么愿望?”沈知书顺口接道。“我想……”姜虞的话还未出口,沈知书忽然想到某人口出狂言的性子,暗道不好:“还有旁人在呢,殿下别说太过分的话。”姜虞的话音却已经水灵灵地流出来了:“想同将军一齐放一回炮仗。”……竟不是什么“相同将军一起睡”,“想让将军帮我”之类的话么?沈知书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自然好,今儿我便有空。”姜虞却眨眨眼:“将军方才以为我要说什么,叫我别太过分?”沈知书:……姜虞歪了一下脑袋,继续道:“难道是……那些风月之事?”沈知书:…………怎么倒显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姜虞真是……过分!-姜虞虽与国师相识,但并不相熟,这么明晃晃地去人府上作客还是头一遭儿。可以看得出国师挺重视这次会面的,冷盘热盘摆了一桌子,还上了两大盆浓汤。阿水将她俩与兰苕红梨一同迎进去,沈知书对着庭院里大剌剌摆着的圆桌“嚯”了一声:“我们吃了饭来的,怕是用不下。”“是么?”国师拂了拂衣袖,“无妨,随意吃些,横竖也不是什么占肚子的吃食。”沈知书道“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一回头,却见姜虞的神色有些怪。沈知书思忖一阵,恍然大悟——自己和国师昨儿才聊上,今儿说话便这么随意,在姜虞的眼中定然是有猫腻的。她于是冲国师恭恭敬敬补了个礼,再转头一看,某人的神情果然缓和了不少,变回了那副淡漠无波的样子。三人入了席,阿水替她们一人斟了一盏茶。这侍子挺眼生的。沈知书想。应当不是自己前世的故交。国师率先发话:“今邀殿下与将军前来,原是因着昨儿与将军聊至宸王殿下一事。将军已将原委道明于我,我也已告诉将军云,谢将军梦到‘稽元’一事确是我的手笔。然此事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我便邀将军来家一叙。思及淮安殿下与将军及大殿下都有渊源,便将殿下也请了来,承蒙殿下肯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沈知书接过话茬:“国师实太客气。因着此等小事叨扰国师,承蒙国师不弃。”“将军此言差矣,这可不是小事。”“哦?”沈知书挑眉问,“此话怎讲?”“说来话长。”国师悠悠道,“月余前,宸王殿下找上我,说是有事求我。我说何事?她说她曾在军中对谢将军一见钟情,今知谢将军要回京,便求我帮上一帮。”“一见钟情?”沈知书敏锐捕捉到了细节。“她是如此讲的。”国师道,“我对‘真一见钟情’还是‘假一见钟情’也无甚兴趣,我只问她要我怎么帮。她便说先看她那边是否能成,倘或成不了,再央我帮忙。”姜虞抿了一口茶,恰在此时开了口:“国师真是好性情,大帝姬求您帮,您便帮了。”国师不置可否:“我助人为乐。”沈知书好奇地问:“大殿下说的‘能不能成’是何计策?”“先派谢将军亡妻曾经的侍子秋雁去刺杀你,倘或能令将军与谢将军之间生出嫌隙最好——若是如此,谢将军定然伤心,她便好趁机多安慰安慰,日久生情——倘或无法生出嫌隙,而谢将军对此事一头雾水,势必要查个明白,她也好顺势放出些线索,假意帮帮忙,让谢将军心生感激。”沈知书笑道:“大殿下竟是如此想的!此思路清奇,怪道我们三人一直摸不清她的动机。只是大殿下不曾料到我与淮安殿下相熟,靠着淮安殿下惊人的查案能力,直接一举查到了她头上,没令她‘帮谢瑾’的计策得逞。”国师继续道:“她眼看着不能成事,反令谢将军对她心生戒备,终于还是找上了我,求我为谢将军造梦。”“造梦?”“是。”国师说,“这于我而言并不难,于是我便顺手帮了一把,将‘稽元’与谢将军亡妻在梦中挂上了钩。然你们竟一点未上当。这到底是大殿下没造化,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至于后事如何,便非人力所能及也。”沈知书点点头,道:“多谢国师倾囊相告,我心内有数了,回去便告之与谢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