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绿娥并未因此感到难过,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宫妃。 父亲享受这种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的感觉,而深受其害的绿娥只觉得恐怖。 绿娥自认没有那样的过人手段,也没有荣冠后宫的野心,她拒绝不了父亲送她进宫,唯一能做的就是谨小慎微地活下去,能不见皇帝就不见,等熬到出宫的年纪,容颜逝去,她就能安全许多。 她每天干最多的活,睡通铺最狭窄的角落,还经常吃不饱饭,整日被那些人抱团欺负。 今早天没亮,她就被叫起来搬东西,直到被传唤过来前,她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座位上的宗政逍只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四喜便上前,指着最前面那个宫人道:“从你开始,报上自己名字。” 他说完,后面一个人又紧接着开口,本来就没几个人,因此很快就轮到了绿娥。 她话音未落,原本垂着眼眸的宗政逍忽然看了过来,眼神如利刃般犀利,吓得绿娥差点忍不住尖叫,身体也哆嗦了起来。 周围一下子空旷了起来,绿娥再承受不住宗政逍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宗政逍道:“抬起头来。” 虽多经磨难,但绿娥的美貌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被岁月打磨出了最成熟美好的一面。 如果宗政逍有旁的心思,说不定还真能如绿娥父亲所愿,以绿娥的美貌,哪怕不能坐上皇后宝座,当一个宠妃也绰绰有余。 跪在地上的绿娥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杀意,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帝,但想到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心里就不禁哀伤起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四喜掩下心里对宗政逍此举的好奇,叫其他内侍架着还处在茫然中的绿娥走了。 而绿娥那边,她没有再回去原来住的地方,她的东西有宫人专门为她收拾了送过来。 嫉妒她居然真成功得到了皇上青睐,恐惧她得宠后回来收拾他们。 接连不断的惊喜让绿娥无所适从,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皇上不是要杀她吗?为什么自己还能这么幸福地活着? 制冰 鲛人…… 并且在内侍责骂她时,鲛人还替她解围了,心底肯定也很善良。 想到这里,绿娥顿时放松了许多,给四喜公公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公提醒,奴婢感激不尽。” 绿娥懂了,这是让她先把这个人情留着,以后再报。 因为知道了宗政逍的身份,戎音每次看着他,想起他凄惨的结局,总是忍不住心生怜悯,所以面对他时态度就又软了几分。 进入苦夏后,即便是待在有浴池的殿内,旁边还摆了冰盆,温度依旧高得吓人。 鲛人体温比人类低,戎音有空就会缩在宗政逍怀里给他降温,这会儿正枕着宗政逍的手臂呼呼大睡。 戎音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哼哼了两声。 天气热,水分蒸发得很快,戎音能在岸上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水珠溅到了宗政逍的胸口和下巴处,他也没恼,只看着笑得欢快的戎音说了一句别闹。 一个人待在水里无聊,戎音游了几圈,确定自己吸饱水分以后,又跑上岸找宗政逍去了。 戎音感叹:当皇上就是好,能吃到这么多美食。 冰沙化得很快,最后两口戎音直接当冰水喝了。 他趴在矮几上画完一幅画,抬头放松脖子时,恰巧遇见四喜进来 四喜看起来三十多岁,生得有些圆润,胖子比瘦子更怕热,他圆脸红扑扑的,额头鼻尖也满是汗,靠近时戎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暑气。 四喜又是一顿千恩万谢,戎音觉得他激动得都要哭了。 但这是达官贵人的做法,普通百姓哪负担得起,所以酷夏他们要么硬熬过去,要么就出钱买冰。 戎音握着毛笔,忍不住想:那些夏日卖冰的人,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戎音偷偷瞅了宗政逍一眼,又在想:我之前听过硝石制冰的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要是我能和宗政逍说话,就能让他去试试了,可关键是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我会说人类的语言,还知道制冰方法? 好消息:他家小鲛人懂的东西很多。 两人各怀心思,宗政逍盯着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戎音画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不知不觉,戎音把大概的步骤都画了下来,待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连忙把纸揉成一团丢到旁边,还用余光去瞟宗政逍,见他专心看书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戎音抚了抚胸口,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画画。 宗政逍一时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本以为跟造纸方法一样,自己只能听听,短时间内还得不到,结果小鲛人居然直接就“告诉”了他,还贴心地把具体步骤都画出来了。 强忍着立即去制冰的冲动,宗政逍将演技发挥到了极点,硬是撑到晚上,戎音回去泡澡,宫人们收拾书桌时,才找借口出去安排一切。 知道宗政逍是要做什么事后,四喜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时郑重得堪比接圣旨,唇角的笑差点压不下去。 晚上睡觉前,戎音发现宗政逍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具体的他也描述不出来,就有点像饿狼看见了小绵羊。 而心情激荡的宗政逍即便有戎音身上的香味催眠,也兴奋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看见四喜疲惫但难掩激动的神情,宗政逍就知道事情成了。 作为一个压力巨大的皇帝,宗政逍每天见世家官员都跟见仇人一样,看见仇人却不能痛快地报复,这谁能开心得起来? 令他们震惊的还不止这点,宗政逍一直面带微笑也就罢了,在听臣子们上奏时,无论谈的事情是好是坏,他语气都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