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娥不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四喜，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是陛下的人，你当然向着陛下了，反正我可不这么想。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是事实好吧！ 宗政逍道：“去取份冰，再泡杯果茶来。” 宗政逍用干净的布巾裹着碎冰，动作轻柔地给戎音敷眼睛，他今天哭得太多，要是不消肿，明天起来怕是不会好受。 戎音心情变好之后也确实有点饿了，便没拒绝绿娥的投喂。 “马上要睡觉了，别吃太多，小心积食。”算好冰敷的时间，宗政逍将冰撤下，同时开口叫停戎音和绿娥。 她羞愧地道：“是奴婢粗心大意了。” 宗政逍失笑，捏了捏他的脸：“你们俩都没做错，我只是提醒一句。” 宗政逍的笑容更加温柔。 绿娥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失忆了似的，有点忘记之前宗政逍和戎音是怎么交流的了。 说开以后，戎音又恢复了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样，也没有刻意逃避跟宗政逍亲近，这让宗政逍放心了不少。 宗政逍也没闹他，自己处理奏折，就让戎音在他旁边睡觉。 回宫前，宗政逍还在路边给戎音折了一根刚发新芽的柳条，让他也感受一下宫外新春的气息。 “谢谢，绿娥。”戎音看着绿娥微笑，口中说出的话听起来还有几分生涩，像是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孩子。 自从那日陛下和小主子和好后，陛下就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教小主子说话。 可叫他们震惊的是，没过多久，小主子还真学会像人类一样说话了。 可是我快死了 如今绿娥每天就盼着戎音能多和她说话，戎音每叫一次她的名字，都能让她激动好半晌。 他跟宗政逍说开后，就决定放弃“不通人语”这个伪装，方便以后交流。 戎音也想过不吭声，可对上绿娥那期待的眼神，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所以每次戎音一开口，周围的宫人都会悄悄竖起耳朵，弄得戎音莫名觉得压力大。 沐浴完回来的宗政逍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笑地走过去帮戎音解围，因为看见他，绿娥就不敢再多愁善感了。 “是。”绿娥走了，附近也没其他宫人了，戎音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虽然他清楚自己和宗政逍的小伎俩很容易就会被人看穿，但他还是想演得真实点，装出一副刚学会说话还不熟练的样子。 戎音摇头：“其实也不辛苦，就是他们太热情了。” “嗯。”戎音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宗政逍：“堆肥的事情还顺利吗？” 亩产少，肥田少，开荒地更是自找罪受，所以关键还是得提高每亩土地的产量，等田肥起来和选良种都需要时间，而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用肥料。 家畜就更不用说了，鸡鸭鹅这些小型动物，拉得还不如人多，个头大些的牛马驴，它们的粪便尿液加上植物枯叶发酵，能得肥料数量确实更多。 没有办法，只能找其它的造肥方法了。 戎音虽然是在孤儿院长大，但孤儿院位于城里，他想种地都没有地给他种，这个堆肥方法也是听孤儿院的看门大爷说的，他没进城前，可是村里种田的老把式。 主要是哪怕戎音想自己动手干活，条件也不允许，先不说他不能离水太久，光是想象自己杵着条鱼尾在田里扒粪，那个画面就怪异得戎音想笑。 效果可能会差一点，但总比没有要好。 堆肥最麻烦的一步就是需要大量的石膏 “我先在皇庄里试试，等出了结果，再慢慢推广开来。”宗政逍接着道。 戎音表示理解，毕竟是新事物，又事关百姓的命根子——土地和粮食，自然要慎之又慎。 作为皇帝，跟戎音说起什么土肥农家肥，宗政逍脸上没有半点的嫌弃，更多的反而是满心期待。 宗政逍含笑看着戎音道：“最多到晚夏就能看见效果了，冬小麦还可以更早，到时候我带你去皇庄看粮食收获。” 怕自己想到那件事，被宗政逍听见心声，戎音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土豆、玉米、红薯这些高产作物？” 戎音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远，开始专心和宗政逍谈起了起来。 因为这原本是架空的小说世界，所以戎音也不了解土豆这些良种是否已经出现在大晟，或者还在外面的某个地方待着，有没有长成后世的样子了？ 看着手里的画纸，宗政逍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跟戎音说了一声以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顺便叫四喜去宣几个功臣集团的人秘密进宫，他有要事要交给他们去办。 在宗政逍说要带他去皇庄亲眼见证粮食丰收时，戎音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时间一到，天道就会收回对他的奖励，而他也该回归原本的命运，因为绝症而死去。 可不知为何，戎音却不想让宗政逍提前知道这件事，他不想让宗政逍接下来的时间都沉浸在失去朋友的痛苦之中。 外面传来鸟雀的翠鸣，戎音转头看去，院中风景如故，仿佛一切都没改变，只有他的生命，无奈地进入了倒计时。 男子们骑马穿街而过，个个笑容满面、肆意风流，女子坐于马车中，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连拂过窗帘的风似乎都沾染上了一股香气。 今年一同游玩的女伴郎君少了几位，众人也像是未曾察觉，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肯提起。 大部分权贵们像是并未受到那场巨变的影响，该吃该喝该睡该玩的，一样都没有落下。 不过一直盯着宁王府的人发现了，府中的药味在开春后淡了许多，想是两位主子的病情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