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你也很希望给爱下一个定义,哪怕当你开始写定义的时候,你已经和你的纸片人睡了,她真实存在,是你欲望的外化,如蛇引诱夏娃——但你不是夏娃,对方也不是蛇,纠缠在一起的是什么,你自己说不清,痛苦的眼泪流过了,惧怕的动作也做过了,你逃走了又回来,希望她消失又迫切希望她出现,你终于意识到爱是没有道理的,即便刨去小时候稚嫩的渴望,单单是这短短的相处时间你已经爱上了她,你的生命如我一样枯槁,你被她滋润,这不是引诱而是河流汇聚,她终将汇聚在你身边的河里,从你手上跳出来的一刹那,一切就注定了。你重新把自己装扮起来,脸很僵很臭很不自在,怕别人的眼光,你走在街上都不敢拉住计云时的手,因为对方太漂亮了你自惭形秽,但她会拉着你的手,你也渐渐发现其实你并不很丑,你不焦虑的时候皮肤状态就会好,你多伸展胳膊,佝偻的体态就还能纠正回来。计云时提醒你,你工作的时候认真努力,你的业绩也非同一般,你升职的速度还比别人快,你本不该把自己囚禁在那个黑屋子里,你有那么多闪光点,只是一件小事就打垮了你,但这不是因为你脆弱,而是因为你太较真地活着,以至于刻板,以至于总也没有好的循环,于是过分刻板。在你的思考半径里,人人都看得到计云时,或许她比你耀眼,或许她吻你的时候有人背后骂你死丫头吃得真好,但如果没有你,她也不会到你身边。你的楼上囤积的大爷因为晚上去捡垃圾突发中风进了医院,家里消停了好长时间,你放心地开了好几天窗户,把出租屋打扫干净,翻出了很多很不错的衣服——你是配得上一些不错的衣服的,而不是只能对降价商品挑个看得过去的,你记得自己上班时候光鲜亮丽,融入他人——你还记得那个对你有好感的领导,他的好感虽然一开始并不冒犯你,但已经冒犯了你,而计云时对你的感情虽然冒犯了你,却没有冒犯你——你词穷,最后你端详出其中的区别是,两场舞蹈,真正的主导者到底是谁,在关系中,原来当事人是一清二楚的。当人在幸福中时,就总也舍不得结束,你希望造出一个足够合理的结局,妥善地安放计云时和你自己。所以你终于想起了我,我们交换了彼此的骨血,因而我们同为一体,你把我写为你的造物,而你和我是一样的,这样,当计云时消失在你的现实世界中时,她会回到庞大的砺市,或许对你来说,你的砺市也是孤独的,并没有我所创造出的那么多纷繁世界和造物,又或者说,即便我所创造出的那些都存在,对你的计云时来说都是孤独的,她无法在砺市和她的造物主在一起。而你就写了我,你写我是这样伟大的存在,是造物世界中的造物主,在小说的自由世界里用悖论堆叠,你写我的时间,晚于我知道你的时间,时间又颠倒过来,就像计云时与你的相遇,以果为因。我认为我以全部的骨血创造了你,而你认为你以这样的短篇写了你我,我认为我在先,你认为你在先,这也是一笔糊涂账,并没有任何官方说法支持任何一方——因为在我创作你最起初,我们的权柄就是平等的。你就这样写了你和你自己,把你自己安放在砺市中,和即将返回砺市的计云时相遇。作为创作者最深切的自恋,就是把自己写为自己的造物,和自己另外的造物永远一起生活着,你发表出来,让其他人见证这个故事,把砺市的事情告诉她们,就像世界有了起初的第一缕光,事就这样成了。或许作为灵的计云时会消失在现实世界中,但那个虚拟的砺市,每个人都有的砺市,被我构想,被你书写,被读者所看见,计云时就存在,你也存在。没有灵没有魂,但存在。像所有被人念念不忘的故事中那些人物一样生活在肉眼世界无法观测的世界里,像每个小孩小时候幻想出的好朋友,你为计云时这个人物写了杂乱的故事,零散的,她曾经流过珍珠眼泪,叼着面包片穿着日式校服上贵族学校和讨厌的男主应酬,她也成功把男主降级变成反派路人甲,为了成为学生会长而努力。你给她的结局不属于前者,那个故事你已经完全忘了,你给她的结局也不属于后者,那个故事也太勉强你自己的写作水平了。你给计云时的结局就是,当你写出这一章,这一句,无论她在现实世界中,以她自己的意愿做了什么,对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都被你记住了,她拥有自己的结局就开始消失,你会在她消失后记录下来,寄到砺市,使它确凿无疑。最后的最后,她握着砺市的神赐给她的秘密回到砺市,她会看见她的造物主本人就等在那里。第28章 没有结局的作家27王墨回:“这都什么跟什么?投机取巧?”“这也是神的领域,或许。”谢水流敲敲桌面,示意王墨回看裁纸刀,王墨回一直拿着它都没感觉到分量,这会儿莫名地感觉自己拿着一把空气,轻轻一松手就散了。桌边的两个人一愣,都有点疑惑刚刚王墨回手里拿着什么,只是有一种刚刚“王墨回手里一定拿着东西”的感觉,却始终想不起那是什么东西。谢水流指指时间:“两分钟前更新的,我看得已经够快了,她隔好几天才更一章……现在赶紧走。”“你的鱼。”“打包了吧,没有动,我回去和李姐吃。”谢水流飞快地收拾东西拎起袋子打车,服务员匆匆忙忙地来打包。二人火急火燎地上车,谢水流不知具体地址,只定位到小区门口,但王墨回平时接单众多,根本记不起详细地址,平时接单用的那个手机也没带着,所以在小区门口就下来往里走,王墨回从自己不好用的记忆里翻找,模糊地判断到底是哪个楼,抬眼张望。“这个楼。”她坚定地一指。谢水流拔腿就要进去。“不对不对……我记得旁边好像有个虞美人花坛子……”王墨回赶紧把人薅住了。谢水流在旁边干着急,这会儿正是晚上,视野本就不好,而且晚上也容易出状况,她索性喊了起来:“叶敏——叶敏——”王墨回一身黑,谢水流穿着白裙,一黑一白两个女人在夜色里穿梭。谢水流从帆布包里取出纸钱眼镜戴上,可能是路上耽搁,一时间没看出什么异常,继续往里走。忽然定睛确认了下,王墨回也留意着,两人一对视,冲进前面那栋楼里。这下想起来了,三洛市开发新区瑞和华城3栋2单元1102。十一楼上气息不对,显然是有东西死了。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个,谢水流气喘得不行,王墨回一度担心她有哮喘,得知就是纯身体不好,拖着她往里走,敲了叶敏的门。人就顺顺当当给开了门,脸上很平静。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慌张失措,现在的叶敏看起来像是居家办公,恬静平和,穿着家居服,身上还披着毯子。如果不是一进门看见垃圾桶和桌子上的纸巾团子和叶敏发红的眼睛和鼻头,她们就要以为自己找错门了。死去的气息在屋子里徘徊,但“气息”玄而又玄,看不见摸不着,直觉作祟,经验佐证,王墨回四下环顾着,刚想着要怎么开口,谢水流直接问了:“她消失了?”“嗯。”叶敏回答,忽然想起来招待客人这回事,给她们用一次性纸杯倒了白开水。谢水流眼镜没摘,就那么一脸怪样地四处打量,叶敏的屋子和小说里记述的场景不同,分不清那是叶敏的自述还是用一个虚构的小说将其套了进去,谢水流并不懂文学创作。“请问我四处看看,方便吗?”谢水流征求叶敏同意,在屋子里转了起来。王墨回打量着叶敏,叶敏面色平静地把垃圾收了,虽然仍然有点不太见人的局促,比起初见时已经算得上落落大方,不知道说什么,就给叶敏指了指谢水流忙碌的背影说:“实习生,我带的,她忙活。”叶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家里是有什么东西吗?”“可能有……你和那个……嗯,你们之间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东西吗?”王墨回想要直接从叶敏这里得到鬼信物,鬼信物就是集中了怨念最深的那个载体……希望今天这个鬼信物是个具体的东西。谢水流正打开电脑看,补充了一句:“相当于我们带走,让计云时入土为安的东西。”“没有。”叶敏说。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陈设,但电脑桌面却是让人觉得有点吓人,文档和文档摞在一起,没有做过任何整理,堆叠着无数个未命名文件夹,文件夹里堆放着新建文档1,新建文档2,叶敏无所谓,谢水流就一一打开,里面有的是三言两语的灵感片段,有的是一整段的小故事……其中世界观并没有交集,一会儿在古代,一会儿在现代,一会儿是异能,一会儿又是现代都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