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运

——恶魔的自白(1 / 1)

“……让我成为您意志的器皿……” 他需要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能够生育的、看起来符合他审美的女人。 在人类的世界,他只是一团无法被看到的透明介质,他需要一具身体作为行动的载体。但是那毕竟不是他的身体,他想要一个真正的自己的躯体,真切的作为“人类”感知他们感知到的一切,彻底看透他们的灵魂,知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伸手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阿斯莫德甚至觉得有点可笑:拜托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召唤的是什么恶魔?你居然会为了这么简单的愿望召唤我?不过他并不想因此嘲讽对方,他是一个自诩高贵的恶魔,他有要坚持的东西,比如被其他同类嘲笑为“虚伪”的所谓风度。 他欣赏这种柔顺的品格。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不断地说着抱歉之类的话。阿斯莫德看着她卑微的姿态,心里涌起混合着蔑视与可怜的感慨,同时用绅士的假面安抚着她:“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您想吃什么?” 又是一个廉价的愿望。他心底的蔑视战胜了可怜,面上则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诺,抱歉,我私自增加了面包和牛奶,希望你喜欢。” 这一刻,他很难做不到将女孩的价值和一个苹果、一块面包、一杯牛奶划等号,甚至在女孩眼泪的衬托下,后者显得更昂贵。 然后他死掉了。 所以这是一个修女爱上了主教、帮他杀死恶魔的故事。听起来挺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只不过他是那个被戏耍的恶魔。他跑到女孩面前、不对,伊莲面前时,她脖颈出的血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汹涌,像是潺潺的小溪,无止境的流淌,他第一次知道人类的血液居然会有这么腥甜的气味。他抱起濒死的女孩时,对方苍白如纸的嘴唇还在颤抖,他听到了伊莲微弱的声音,她看着他,唇边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意:主啊,我将我的灵魂交托于您,求您宽恕我的—— 所以这算什么?如果真的想杀死他,至少也要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刻杀掉孩子啊?可那样也只是杀死了一具躯体,依旧有无数人等着召唤他,他有无数具身体可以使用。这些人类在想什么? 他们的灵魂曾借由世间最隐秘也最伟大的关系交织在一起,他会再次找到她,用他本来的面目,然后杀死她。 借助伊莲肚子里死去的孩子,他的身体总算能和这个世界扯上一点关系,加上召唤他的人搞得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总算勉强把自己拼成了人样,但是他经常会忘记呼吸。所以算不上完全的人类。只能说凑合能用。就在他终于找到欺骗他的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不太适合杀人。 他珍惜自己这具来之不易的身体,暂时不想把作为人类的时间浪费在监狱里。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在台下和同学打闹笑得如此开心,对比小心翼翼(……)维持人类身份的自己,他只会更生气。 他不想在这个骗子身上投入太多时间,只想赶紧把没完成的契约结束,然后双方各过各的人生。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善良,虽然在这种人面前很多时候无法维持自己的高贵风度,但至少他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所以,原来你会生气啊,之前表现那么听话果然是装的。这种骗子当然不值得自己用礼貌的方式对待,而且他很喜欢看对方被自己惹生气后炸毛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他稍微平衡“凭什么只有我记得”的失落感。 正常人能做出“建议不要吃避孕药,结果反手给交往对象下避孕药”的事吗?虽然某种意义上,对方的确做到了听从,但他快被气疯了。他只想要让对方履行当年的契约,完全不过分的要求,甚至都做到了“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的程度,结果对方无视自己的善意,继续乱搞。 也是在那段时间,他意识到他不能让“正常状态”的伊莲怀孕。因为伊莲真正的愿望没有被实现,就算怀孕,那只是别人的孩子,不是他的身体。 尤其是看到对方直接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吃避孕药的时候,他心里的烦躁到达了顶点。他可以随便折磨伊莲的身体,可是那样有意义吗?他想放弃这个契约了,反正召唤他的人那么多,再说这个身体又不是不能用。 结果对方又一副“你欠我钱”的表情找他帮忙补课。那一刻他很想冲她大吼:是你骗我!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理直气壮! 正好学校里有群无聊的中二青年话剧团,他随手把人丢过去了,看到服饰和剧本,应该多少能想起来一点吧? 他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了,结果对方又让他听到了她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对于这种送上门的给这人制造难堪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脸上的痛苦表情,微笑着说“我不原谅”的诅咒。 好无语。 不能生气,要维持高贵的恶魔的体面。 还是不对,原来你跟有些人睡会主动抱他啊,真讨厌。算了,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只能跟我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