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之谜 洞穴里腐臭的风裹着怪物的尖啸灌进来时,陆九溟的骨刀在掌心划开的血线正泛着腥甜。 他能听见墨十三纸人墙崩解前的脆响——那是符纹烧穿纸浆的声音,混着半纸人喉间极轻的闷哼。 "青竹!"他喊得很急,余光瞥见沈青竹的匕首已经旋出银弧。 那姑娘素白的袖口沾着黑泥,却仍精准地将淬了尸毒的药粉撒向怪物群。 深褐色的粉末腾起时,最前排的扭曲人脸突然凝固,浑浊的眼珠里浮起挣扎的光——这是她用三年时间,在苗疆瘴疠里调配出的"定阴散",专克地脉裂隙里涌出来的脏东西。 柳如烟的画蝶就在这时扑进凝滞的怪物群。 那些用朱砂点过睛的纸蝶拍打着翅膀,在怪物脸侧幻出沈青竹的影子、白小芩的傩面、甚至陆九溟自己的轮廓。 最左边的怪物嘶吼着挥爪,却抓了个空,指甲在石壁上擦出刺耳鸣响——这是画皮秘术里最狠的"惑影",专挑怪物最贪婪的欲念下手。 "收!"白小芩的喝声裹着金红符光。 她脸上的傩面不知何时换成了怒目金刚,额间金纹随着咒语起伏,像活过来的蛇。 符光如网兜头罩下,被定住的怪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泥从七窍里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半截腐烂的人骨。 陆九溟的心跳声突然震得耳膜发疼。 他盯着那截人骨腰间的铜鱼佩——和三天前在苗寨失踪的赶尸匠身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这些怪物不是地脉里蹦出来的野诡,是被强行炼了魂的活人。 "纸墙撑不住了!"墨十三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他半张脸已经褪成白纸,左眼的墨点正缓缓扩散,那是纸浆在他血管里逆流的痕迹。 最后一道符纹在纸人头顶炸开时,陆九溟看见他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全是墨渍——这是半纸人用自身精血养纸的代价,每撑一刻,就离彻底变成纸人近一分。 "退!"陆九溟反手攥住最近的沈青桃手腕。 小姑娘狼毫上的破妄色还没干,沾在他手背凉丝丝的。 她被拽得踉跄,却还惦记着回头补画纸人后腰的咒文,发尾扫过他下巴时带着股艾草香——这是她第一次跟队出任务,手已经不抖了。 众人退到万鬼食心碑后时,最后一波怪物刚好撞上来。 石碑的螺旋纹突然大亮,暗红的光像活物般缠上怪物的脖颈。 那些被符光、药粉、幻影折腾得半残的脏东西突然安静下来,腐烂的嘴角甚至扯出诡异的笑,顺着碑纹缓缓攀爬,像在朝圣。 "它们...在献祭?"沈青竹的匕首垂在身侧,指尖还沾着黑泥。 她盯着石碑底部渗出的黑雾,那黑雾正顺着怪物的七窍往碑里钻,"这碑在吸它们的阴气?" 陆九溟没说话。 他盯着石碑最下方那行极小的刻字,"开门者,当以血祭"几个字在红光里忽明忽暗。 三天前在苗寨听老祭司说,这碑是用来镇诡门的,可现在看来... "别愣着。"崔婆婆的铜铃突然在他肩头响起。 这脾气古怪的阵法师不知何时摸上了碑身,布满老茧的手指正顺着符文摩挲,"这些纹路不是镇,是引。"她指甲刮过一道深凹的刻痕,"看见没? 诡门要开,得先喂饱这碑。" 铁面匠的机关弩"咔嗒"一声上弦。 他蹲在洞穴角落,机械义眼泛着冷光,"我在洞壁摸到了机关槽。"声音像金属摩擦,"前朝的'锁龙枢',得用活物血引才能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九溟掌心未凝的血珠,"刚才那些怪物,怕就是血引。" 白小芩的傩面突然发出轻响。 她伸手摘下,露出额间细密的汗珠,"师父说过,诡门开要有三祭:血、骨、魂。"她看向石碑上攀爬的怪物,它们的骨架正在肉眼可见地透明,"这些应该是血祭的活牲。" "所以我们要找的封印之地..."陆九溟摸向怀里的阴籍残卷,残卷在发烫,是仵作分支"听骨术"在共鸣,"应该和剩下两祭有关?" 崔婆婆点头,铜铃在腕间叮当作响,"碑上符文提到'封灵殿',藏着镇压诡门的最后一道锁。"她指腹压在一处凸起的纹路,"但得先找到入口。" "我去搜洞壁。"墨十三的纸人突然从他袖口钻出来,摇摇晃晃飞向洞穴深处。 他半张人脸已经褪成素白,说话时嘴角的墨线裂开又愈合,"纸人能钻缝隙。" 柳如烟的画蝶跟着飘了过去。 她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点在蝶翼上,"画蝶能探幻阵。"眼尾的红痣随着动作轻颤,"要是有机关,我能闻出朱砂味。" 铁面匠已经起身。 他机械臂上的扳手转了两圈,"我去修锁龙枢。"义眼扫过陆九溟,"需要血引的话..." "我来。"陆九溟握紧掌心的骨刀。 他能感觉到阴籍残卷在发烫,那是接触到诡物本源时的反应,"先保石碑。"他看向白小芩和沈青竹,"小芩守东侧,青竹守西侧,有怪物再涌进来,优先用定阴散。"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沈青桃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小姑娘狼毫还攥在手里,破妄色在指尖晕开,"我...我能帮墨十三的纸人补咒文。"她咬着嘴唇,眼睛亮得像星子,"刚才画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纸人在呼吸。" 陆九溟揉了揉她发顶。 三天前这姑娘还在义庄躲着哭,现在却敢站在最前面补画破妄咒——他突然想起自己刚穿来时,也是这样被季寒山师父推着往前的。 洞穴深处传来纸人的轻响。 墨十三的素白脸突然有了血色,"找到了。"他抬手,纸人从黑暗里飞回来,爪子里抓着片青铜残片,"缝隙里卡着这个,和锁龙枢的纹路吻合。" 铁面匠的机械臂瞬间扣住残片。 他凑到洞壁前比对,扳手转动的声音清脆利落,"对得上。"他抬头,义眼里的冷光变成了灼热,"需要活物血。" 陆九溟的骨刀再次划过掌心。 血珠滴在残片上时,洞壁突然发出闷响。 青石板缓缓下沉,露出后面狭窄的通道,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涌出来。 "封灵殿应该在下面。"崔婆婆摸出枚铜钱含在嘴里,这是阵法师探路的"咬钱辨气","气不阴,是老坟的土腥。"她吐掉铜钱,冲众人点头,"走。" 通道比想象中狭窄。 陆九溟弯腰时,骨刀磕在石壁上,火星溅在柳如烟的画蝶上,把只蝶翼烧出个洞。 她低笑一声,指尖点过蝶身,焦痕瞬间愈合,"别心疼,这是用我血养的。" 通道尽头是道青铜门。 门楣上刻着衔尾蛇,蛇嘴里含着颗夜明珠,把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门后是座巨大的地下宫殿,中央立着尊两人高的石像——那是个戴冠的男人,眉眼和陆九溟在阴籍残卷里见过的"无常簿"祖师爷有七分相似。 石像手里握着把钥匙。 青铜钥匙上缠着锁链,锁链另一头深深扎进石像胸口,像是从心脏里长出来的。 "这是..."铁面匠的机械臂突然颤抖。 他冲过去摸石像底座,"前朝'镇灵司'的标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我师父说过,镇灵司有把'锁魂钥',能开天下所有阴门!" 洞穴里突然响起低沉的吟唱。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混着无数人说话的尾音,刺耳又熟悉。 陆九溟突然想起在苗寨听到的诡门歌谣,和这声音的调子一模一样。 石像的眼睛亮了。 暗红色的光从石眼里涌出来,像两团烧不尽的鬼火。 钥匙突然剧烈震颤,锁链崩断的脆响里,它"咻"地破空而来,直朝陆九溟心口扎去。 他本能地抬手。 钥匙落在掌心时,滚烫的触感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 阴籍残卷在怀里疯狂发烫,他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被彻底唤醒了—— "九溟!"白小芩的惊呼混着沈青竹拉他的力道。 但陆九溟盯着掌心里的钥匙,只觉得有股力量在体内翻涌,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像是...血脉里沉睡的东西,醒了。 石像的吟唱声还在继续。 洞穴外突然传来更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陆九溟握紧钥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多了道沉稳的、像是古钟般的轰鸣—— 那是诡门,正在苏醒。喜欢阴行诡籍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阴行诡籍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