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通往洗手间的长廊上,往花窗外看,雨已经停了。解锁手机屏幕,界面还停留在和陈菲菲的聊天窗口,陈菲菲回了她两个嘚瑟的表情。切出去后,鹿呦看见通讯录的图标上悬了个红点。有人申请添加好友。备注框里写着:【蕴溪推荐钢琴调音】头像是女人弹钢琴的侧身剪影,姿态优雅从容。昵称是单个“云”字。云,云竹?通过好友后,她发了个“您好”过去。直到她去收银台结完账再看手机,对方发来消息:【请问周六下午可否上门调律?】YoYo:【可以的,您把地址发我。】对方很快发来地址,竟是在南泉大剧院。回完“好的”,鹿呦若有所思地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推开包厢门,便看见月蕴溪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才注意到她的吊带裙是露背款。纤腰薄骨,很难不让人注目欣赏。听见动静,月蕴溪回头看了过来,唇角带出一抹浅笑:“餐厅有送焦糖布丁,挺好吃的,你尝尝。”鹿呦“嗯”声,坐回到座位上。面前是用心形锡纸盒盛放的布丁,表面一层炙烤过的焦糖。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小块含进嘴里,她忽地想起月蕴溪刚刚转头的那一笑。这么看,也不是不爱笑。真是神奇,怎么她之前都没见过月蕴溪笑呢?月蕴溪也坐了回来,问她:“等会儿急着回家么?”刚含进一口布丁,鹿呦放下勺子,摇摇头。“服务员说宁抚寺那边能看到萤火虫,要不要去看看?顺便消消食。”鹿呦想消食才是主要的,同意道:“可以。”用餐出来,两人根据服务员的提示,踏上前往宁抚寺的小路。没有路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树影丛丛,山林间凉爽的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潮湿感,如黏濡的蛛网拂面。清幽静谧得有些森然。这样的氛围,让人很想说些什么。鹿呦想了想:“你需要钢琴调音的朋友加我了,我看她昵称是一个云朵的图标,是……云竹么?”“不是。”月蕴溪顿了顿,“是钟疏云钟老师。”鹿呦震惊得瞳孔微放,笑说:“我小时候学钢琴,最喜欢的钢琴家就是钟老师了。谢谢蕴溪姐姐,给我接触钟老师的机会。”月蕴溪气音笑了声:“不用谢,只是推荐了下而已。”鹿呦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激动与兴奋也在逐渐冷却。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导致她总会为未发生的事而焦虑。一直在尝试改变,可惜只能是在面对不在乎的人、不重要的事时,做到通透豁达。面对在意的人或事时,依旧是道难跨的心理障碍。她没说心里忧虑,不想负能量波及月蕴溪,以为在这样幽暗的环境,月蕴溪不会发现什么。然而,短暂沉默后,却听月蕴溪温声开口:“还是怕不能让她满意么?”鹿呦愣住:“我……表现得很明显么?”一点都不明显,只是她在借着暗色窥探,才能发现。月蕴溪没回答,只是柔声道:“往好处想,也有可能她会很满意,以后常叫你去调音,相识相交成为朋友不是么?”很美好的预想,鹿呦扯起嘴角笑说:“是,借你吉言。”她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的忧虑,去寻萤火虫的踪影。低矮茂密的草丛在黑夜里像一片沉重的阴影,目光和注意力陷在里面。直到月蕴溪空灵的声音以温柔的语调抚摸她的耳朵:“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只管去做,你有做好的能力,也还有我,给你兜着底。”藏在暗处的萤火,倏然闪烁了一下,映进她的眼底。第12章鹿呦心头暖热,笑说:“以前特别想有个姐姐,感觉有姐姐护着特别好。”月蕴溪低垂下长睫,看向没了萤火点缀的草丛,幽幽一片深色阴影。“好像没什么萤火虫,回去吧。”“好。”鹿呦敏锐地察觉到月蕴溪声音里的情绪低沉了下去,心想应是因为没见到萤火虫而失落,安慰道:“等你做东请别人吃饭再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了。”月蕴溪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但愿下次会不一样。”两人折回到了停车场。从这回蓝湾的路程比大剧院过来要久,在车上不可避免地聊起天。曾让鹿呦觉得产生距离感的不同生活轨迹,在此时都成了新鲜有趣的话题。她们从月蕴溪在美国大烟山看同步发光的萤火虫,说到同一个时间段里,鹿呦与陈菲菲在学校当群演,巴巴等着电视剧开播,结果是到现在都没有播出。交谈中,鹿呦发现,月蕴溪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样疏离,句句都有回应,谈吐从容高雅,偶尔还会风趣幽默一下给人新奇的惊喜感。大概月蕴溪就是那一类人——像一杯盛放在玻璃杯中的白开水,远距离时看着凉淡,近了就能感受到其中温热。车开得很慢,照亮道路的路灯光,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最后,泊在了家门口。这几日总是接触不良的路灯难得好好亮着。鹿呦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路灯光合着对面楼栋稀疏寥落的灯火,从车门缝中投落在她的视野里。手停住,她以这个姿势扭回头,突然想到问:“蕴溪姐姐,你是不是知道钟疏云老师是我最喜欢的钢琴家?”于是那道暖光掠过她的面颊,漾进了眼底,染出柔和的绮丽。月蕴溪滚了滚喉咙,好似这样就能压下过快的心跳,不至于让它暴露在吐出的音节里:“是。”鹿呦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短暂的静默中,长长一声蝉鸣被衬得格外嘶噪,路灯陡然闪了闪。随之,鹿呦听见月蕴溪清泠泠的声音再度淌过耳畔。“但推荐你给钟老师调律,不只是因为知道你敬慕她。”扑进灯罩里盘旋的飞蛾,靠近灯泡的一霎,见灯灭,又飞了出去。-不管月蕴溪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将她推荐给钟疏云,总归是给了她机会,之前还照顾发烧的她到半夜。饭得请,但一顿饭远不足以还清这份人情。鹿呦琢磨给月蕴溪买个礼物,便约了陈菲菲周五去逛街,顺便把停在大剧院的车给骑回来。两人定在迷鹿附近的明达商场碰头。会面的时候刚过下午一点,陈菲菲踩着恨天高挽着她进商场,站在冷气出风口,满足地喟叹:“这天闷得都让人喘不过气,怎么突然想逛街?我起码得有八百年没逛过街了!”鹿呦言简意赅地陈述月蕴溪帮她的事,“本来是打算买跟大提琴有关的东西,但那些她自己准备得都很齐全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了,就想来逛逛。”在逛街之前,她还特地看了月蕴溪的朋友圈,企图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可惜月蕴溪的动态少且单一。几乎都是演奏会的宣传链接。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转发机器。唯一一条不是链接的动态,还是六年前发的了。那是一张照片——绿植茂密的林间小径,半边绿荫葱葱,半边阳光柔暖,一头小麋鹿身姿优美地立在光影之间,一双鹿眼水灵清澈地看着镜头。陈菲菲提供思路道:“那她喜欢什么?”鹿呦脱口而出:“喜欢鹿。”陈菲菲拔高了音调:“鹿?为什么是鹿?怎么不是月亮?”路过汇聚各大国际品牌的美妆店,鹿呦拐进去看香水,说:“我也奇怪呢,不过后来想想小鹿那么治愈,喜欢也不稀奇,而且喜欢鹿和喜欢月亮也不冲突。”陈菲菲若有所思盯她看了一会儿,被脑子里的想法刺激得浑身一颤,摇摇头摒除杂念说:“那你就送跟鹿有关的呗。比如这个,木制琥珀香,我女神绝对驾驭得了。”鹿呦顺着陈菲菲手指看向货架上的麋鹿头香水说:“不要,不太想送跟鹿相关的。”“为什么?”是潜意识不太想,觉得微妙。鹿呦没回答,感觉这话不太好说。陈菲菲挤眉弄眼地调侃道:“哦~我懂了,小鹿送小鹿,跟把你自己送出去有什么区别!”声音太大,引得周围人投来暧昧不清的目光。鹿呦放下手中的香水瓶,转身往店外走。陈菲菲在后面:“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鹿呦受不了了:“你再这么扯着嗓子喊下去,明天就得上头条——震惊,明达商场惊现复读机!”陈菲菲笑着攮了她一下:“去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