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回得极快。退出聊天窗口,摸着口袋找打火机,不经意瞥到消息列表被她置顶的聊天框,动作一顿。框里缩略显示着:[动画表情]是她翻了好久才找到的表情图,一只眼泪汪汪的猫,头上配了文字“S属性大爆发”,眼睛旁备注小小的sad。口袋里没摸到打火机。无语到极致,鹿呦忍不住笑了声。现在是真的S属性真大爆发了,又气又委屈。手欠,仿佛不由自主,点进聊天框里,看到自己发过去的五条消息,霸占大半个聊天窗口。鹿呦一下又沉浸到说错话后的那段煎熬的情绪里。听到防火门被拉开的声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她没回头,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月蕴溪的。把那根点不着火的烟塞回盒子里,鹿呦才漫不经心地回神,盯着月蕴溪踩着台阶下到她面前,越过她,走到窗边。窗户被拉开一半,有风灌进来,楼道里尘埃浮在空气里。“我又没抽烟。”鹿呦觉得好笑。她连打火机都没有!月蕴溪朝她伸手,掌心躺着一个银质的打火机。鹿呦喜欢她对自己的知悉细心,又讨厌她在此刻的体贴,闷声说:“不用了,不想抽了。”有着赌气的意味。说完,转身就想走。“再呆会儿吧。”月蕴溪说,“你状态有点不对。”她温和的态度,担心的话,还是那样,被拂面春风似的音色浸染,游刃有余。都说近朱者赤,鹿呦却觉得自己没学到半分,满腔的心绪被这股风点火,烧到红温。“究竟是我的状态不对,还是你的状态不对?”情绪如满溢的沸水,她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是!我是不对,我从今天出门,到现在,没有一刻是对的!我的情绪,我的状态,就像风筝一样,牵动它们的线都在你手里。你一会儿拽一下,一会儿松一下,忽近忽远,我根本摸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她颓然地低下头,“你也不会告诉我,总叫人猜,猜得人好累。”月蕴溪眉头轻跳了一下,像心脏下坠的一下。“可是呦呦,我该怎么告诉你,我介意你对我的介绍是别人的姐姐,我看到了你的微信消息,可我依旧难过;我吃味你的发小知道陶芯,却对我一无所知;该怎么对你说,我在频繁地吃醋,你感叹一句夏天没走,我都会忐忑不安地想,你是不是还没放下。这些话,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该怎么表达,才不至于太过冒犯,不至于给你压力。”鹿呦顿时说不出来话。月蕴溪说的这些,她刚刚都经历了个遍,一样说不出口。楼道只一扇方方正正的小窗,框了不到半面墙,窗外的那天路种满了梧桐树,树冠舒展,枝桠直探到窗口,叶子在枝头被风吹得乱颤,把日光搅乱。“如果我说,陶芯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呢。”鹿呦站在阴影里捏着烟盒,倏尔抬头,看被枝叶放进来的日光落在月蕴溪的脸上,把她毫不意外的神色照得分明。鹿呦顿时睫毛一颤,“……你知道?”月蕴溪没说话,也没有否认。一瞬怔然里,雨后春笋般突破限制的想法,像一堆错杂的颜料猛地泼在她混乱的世界里。她只能顺着可见的颜色,一条一条地确认。“你也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对吗?”月蕴溪眉心微收,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注视鹿呦的眼神,给了明确的答案。她知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放任她的亲近;故意让我看在眼里;故意对我若即若离……叫我好体会体会你的感觉。”她抽丝剥茧,把对方形容得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月蕴溪眉心一下收得更紧,垂在身侧的手仿佛本能地抬起一点,很快又落下去,慢慢收握起来,克制住一个挽留的欲望。“呦呦,很早我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她把话都挑明,不会来牵她的手,也不会哄着她上前靠近自己。如同教滑冰那会儿,全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脱离自己的舒适圈,正式走进一个有她的世界。鹿呦点点头,视线凝在月蕴溪那只攥成拳的手背上,喉咙泛潮,冷笑了一声。到底是年长几岁,遇事就是比她稳得住。她曾迷恋月蕴溪这样掌控全局的沉着,现在却是有点讨厌了。因为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对方的掌控中,却并没有脱离的打算。赌气的话音也被洇得潮湿:“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可劲儿的欺负我。”“你行,有本事你就一步都不要往我这里走。手表还你,你的时间,都还给你,可别浪费在我这里了。”转过身,没迈出两步,她停下来,作势去解表带。手臂被拉住,鹿呦轻甩了一下,箍在上面的力道立马就松开了。一股无名火莫名蹿上来,鹿呦反手捞住月蕴溪的手腕,一把攥住,“利用别人试探我,看我难过,看我不开心,会让你的介意、在意少一点是么?”她说一句往前一步,直将人逼回到原位,抵在墙上。“呦呦。”月蕴溪背贴着墙面,低着头,视线越过她打结的衬衫衣角,落在地面的窗影上,耐心说,“我不是在利用别人试探你的情感。而是……在于窗窥光,伸手才知光还在天上的无望里,变成了一个怯退的胆小鬼。你说你的情绪和状态是风筝,线在我的手里,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抓住了线。”鹿呦一下怔在那里。“暧昧的时候,我感觉它们好真实地勒在我手里,可有时候,又觉得人还在梦中,都是虚幻假象。我清楚你的经历,了解你的慢热,理解你的犹豫。但我也见过你对所有人宣告喜欢的勇敢,见过你满眼都只有一个人的明媚,我既羡慕又嫉妒。”“我渴望你能够快点为我融化,渴望你满心满眼只装我一个人。”月蕴溪空闲的那只手拽她的衣领,将她拉近,额头相抵,虔诚地祈求被供奉为信仰的神明:“我渴望你爱我。”鹿呦长睫不由自主地一颤,抓着月蕴溪左手的力道,在加速的心跳中,慢慢减轻。“发了疯的想要你坚定的选择我。我不想要给你那么多时间,不喜欢你的犹豫不定,讨厌你提到陶芯、关心陶芯、话题都围绕——”鹿呦听一次名字,神经跳动一下,本来快松开的手都忍不住收紧。唐僧念经也不过如此!最后一句尾音,听着又是T开头,鹿呦忍无可忍地贴过去,咬一口樱桃红,抿掉对方噙在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抹得逞笑意。许是咬重了,又或者是月蕴溪被她毫无预兆的举动惊到了。衣领被拉拽的力道骤然收紧。同时,她感觉到与唇不一样的柔软,像一尾从水里浮出来的鱼,潮漉漉的,湿润干燥的唇瓣,逡巡,辗转,试探。口腔里,鼻息之间,全都是月蕴溪身上的气息。木质西谱玫瑰调,已经挥发得没有那么浓郁甜腻,在潮润润的纠缠中,融进她的嗅觉,侵略她的味觉,加重听觉。大脑一片空白,有头晕目眩的缺氧感,昏昏沉沉,但凭本能。行将无法呼吸时,她攥着月蕴溪腕骨的手,彻底松下力气,感觉到月蕴溪的指节穿插进她的手指缝隙。十指轻扣的那一霎,她心跳空了一拍,莫名想到这款香水品牌引用过的文案。我想和你见面,地点你选,森林、沙漠、世界尽头的星空;草原、海边、清晨大雾的胡同,只要,别在梦中。第63章有谁误闯,又退了出去,楼道的防火门被推拉出两声动静,一声门轴生锈的吱呀,一声哐当巨响。惊破这一吻。鹿呦偏开脸,脑袋低垂,靠向月蕴溪的肩头。额头抵到肩的一瞬,窗外吹进风,撩起月蕴溪一绺碎发,似胸膛里的心脏跳动,高高扬起,缓慢落下。月蕴溪在她耳边长且沉缓地呼气,瞧着地面颤动的枝叶缕影,静不下心,难以平复。缺氧、轻微的窒息感,仿佛还残留在肺上。若有似无的,像在提醒这不是梦,又像无数次梦醒深呼吸时牵动的微疼。鹿呦感觉到停留在她耳后的手微微颤抖,恍如忐忑不安,想碰又不敢,而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却在收紧。感觉到落在耳畔的呼吸,时重时轻,在每一次的吸气里,努力捕捉她的气息,确认她的存在,在每一次的呼气里,贪恋地拖慢时间的流动。那样的小心翼翼,像怕戳破一场美梦。鹿呦眼眶一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