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一百零二） 唐英来的有些迟，临月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等她。五月的天气还不太热，隐约映射酷暑前兆。等夏天来的时候，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她站起来，看唐英额角有汗，把树荫下偷凉的这半椅子让给唐英。站起来头有些眩晕，这个角度看下去，才发现她领口处有些不对劲儿。 唐英没想瞒她，也知道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儿。 她说得轻松，看起来甚至英气十足，颇有些正义之感。 唐英见她比自己还愁眉苦脸，心里反倒不自在起来：“放心，我有法子甩掉他。” 唐英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临月面露难色。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她竟然也能想到。 两人在门口保安处登了记，保安见是两个年轻美女，热情地替她们指了路，说最里面那栋楼，最好看的那栋，院长和老师都在那儿。 保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小的还好，不听话说几句吓唬一下就老实了，大了的孩子都不好管。” “哈哈哈，你这姑娘真会开玩笑，我们好歹是正规机构，多少人来我们这儿捐款，时不时有人来查的，哪能这么胡来。” 话说着，那边约好的老师也下来接她们。 临月默默看着，一边听着唐英和老师攀谈。 估计又是不知道什么途径赚了点小钱要做慈善，求个心安。 小朋友们看见有人来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年纪小一些的会闹腾一点，大一点的孩子几乎没什么反应。 临月拿出包里提前准备好的糖果分发，小朋友们大声说着谢谢。有那么一两个异常活泼的，竟然会主动介绍自己。 看着这些孩子，临月有些心酸。 她慢慢直起腰，想要去关注角落里那些默默无闻的孩子。他们不再天真单纯，但在没有进入社会之前，她不希望他们觉得前途无望。 门口默默走进一清瘦男子，她余光看见，不自觉观察起来。细看才发现这男孩应该年纪也不大，见他十分自然地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还和周围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说起话来，临月觉得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有小朋友抱住她的腿，甜甜地问她要糖果，她注意力被转移过去，不再细想。 从前她随着社团做志愿活动的时候实在太过简单，那时候的孩子没这么热情，更多的是对知识或者游戏的兴趣，而今天她切实感受到人骨子里对生存的渴求，以及努力过却没有结果的失望。 临月实话实说：“有些无从下手，她们确实需要帮助，但又不能直接把钱送到她们手上。” “小孩子也会这样？” ~ 临月看不过去，有些生气地追问他哪里有问题。江湛从来懒得费这种心思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临月不同意：“这不是骗钱。” 临月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损耗不可避免，但正如他所说，她不知道经过哪些人的手，自然也不知道怎么避免不该有的损失。 江湛大言不惭：“狗屁慈善，那些人就是花钱买道德，道德这玩意有什么用？” “我是想做事。” 临月很不喜欢他这么武断的言论，他现在的位置做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她不行，依附于人的生活让她心里不安。 江湛最近事多，公司渐渐走上正轨，很多以前脏的烂的全部要逐步清理，多少人等着给他下套，好不容易抽空回来看她，天天脑子不想正事儿。 江湛连人带被子一块搂住，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就一点，钱要多少都行，想怎么玩也可以，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出来什么好歹，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用去了。” “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西城视察工作？” 临月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精力，好在他不是天天都回来，不然就算他吃得消她也不行。 ~ 石靖这人临月之前几乎没见过，等到对项目细节的时候 细细回想，真不知道江湛哪儿找来的这些厉害人物。 石靖接到的任务是核对合同各项条款，确保没有纰漏，公司里这些事几乎都是他在做，难得的是这种小事江湛竟然会上心，亲自交待让他过来盯着。 年纪小，一股子学生气，说话做事客气规矩得厉害，和湛哥真不像一个家里出来的。 但愿这位真的是个安分不惹事的。 这次的小朋友比上次更热情，热情到她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往楼上走，后面已经有孩子看着她的背影偷笑。 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装，仍是默默走进来，沉稳如水。 院长看了一眼，笑道：“小闫啊，这孩子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不过人心善又聪明，常回来看看。” 唐英说过，真正从这里出去的人极少回来，大部分人都是巴不得早点独立离开，又发觉连自己的生活都很难运行，哪里还有心思回来？ 临月诧异，追问：“他有什么难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