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一百二十八） “不行，必须要找医生过来。”她转身就要出去。 “没用的，我没有钱，我不会再花一分钱了。”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她十分坚定，怕一丝犹豫会让人拒绝。 临月很快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 女人的重点放在最后，她问：“你怕什么？难道也是和我一样来做手术的？” 她木讷地“嗯”了一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女人活到这把岁数，自认为见得多了，也习惯于居高临下看淡一切苦难。 临月呆呆地扶住她，这次女人没拒绝。 临月问她卖了多少。 临月逼自己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比了个数字，比五大。 临月一路无言，出神地想着什么。 临月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能点头。 出租车走了，临月失神落魄地加速往回走。 “江小姐，你刚才去哪儿了？“ 她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刚刚去洗手间，碰见一个病人，送她下去拦车。” 没人敢多问，助理战战兢兢陪同完后半程，耐心给她讲解每一项检查结果，但这位小姐已经没心思听。 回家的一整个下午，坐在书房看了不到十页的书。 其实所有结果助理下午已经告知他，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她。 临月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不放心的。” 临月没带脑子似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应酬。 她甚至还难得关照他说了一句少喝酒。 片刻，她拿了外套出门。 那会儿她还在上小学，正是小孩子天真烂漫最可爱的年纪，一家人总有些其乐融融的氛围。 老小区的房子对门对户，大多数人都认识。 她一身格格不入，引得众人频频看向她。 临月为自己的匆忙到访道歉。 新年假期，他一个人大概没什么事情，所以她才冒昧来找人。 临月顺着缝隙看进去，乱堆的衣服和书籍，传说中的男生宿舍。 闫怀进也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对，立马说：“好，等我换个衣服，很快。” 小孩子哭闹不止，父母大声谩骂，邻居凑热闹上去劝告，说大过年别对孩子太严厉。于是转眼孩子抹干眼泪又笑嘻嘻去找小伙伴玩。 不像那个别墅，不像她待过的好几个“家”，永远冷清。 闫怀进很快出来，见她面带愁色看着楼下，以为是她不习惯：“这里太吵了，我带你去个清净点的地方。” 闫怀进最后带她去了隔壁街的一家小餐馆，过年能营业的实在不多，他这附近也没有适合她身份的高档餐厅。 闫怀进还是用餐巾纸擦了两遍油腻的餐桌。 ~ 临月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她还是等闫怀进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正式话题。 “你和江总闹矛盾了？” 临月没等他开口劝和。 她大多数时候礼貌又客气，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但有些秘密，注定被埋进深渊，即便偶然窥探一隅也难以预知全貌。 她注视着闫怀进的表情，像是侦探一般不放过一丝一毫异样。 “我遇到了一个人，也看见了些东西。” 临月心里冷笑，很快又觉得这个答案在预期之中。 闫怀进这才发现江临月厉害之处，原来她和人生气的时候可以冷静到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不带一丝感情。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医院里的事很多时候不由人说了算。” 良心这两个字，她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甚至有些手段她还亲身经历过，那些人都不能称之为是人，她有什么本事和这种人死磕。 “是因为这件事，你才对江总有顾虑？” 江临月并不打算解释。 闫怀进对她是否有这么大本事左右江湛的行为持怀疑态度，但一边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孩。 “没有不答应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可以教你。” “尽快吧，年后我会找理由让你多回合江支持工作，平时我们私下不要联系。” 她不只是为了秘密行事，她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为什么呢？除了江湛这个人，他暂时想不到其他理由。 这方面临月还是相信他的。 时间不多，总归是节日，她知道闫怀进是个孤儿，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熟悉的感觉重又回来，彷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 节日氛围蛊惑人心智，在她冷静克制和人谈条件的时候，一声声烟花掩饰住他片刻心动。 临月明白为什么，发自内心替他惋惜，忘了自己也是个会有情绪的人。 她看见所有星辰中最暗淡的那一颗，她从未谋面的母亲。所有人都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了，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