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二十二） 临近毕业，同学们已经开始激动地填写同学回忆录，彷佛所有的情谊写下来就能记着一辈子。她来这里不过大半年，平时除了学习,和其他同学的交际其实不多。加上孙丽妃和胡策的事，有些人更是对她戴上了有色眼镜。 不过许哲远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颇为意外的。 她笑着接过，一行行秀气的小字在纸上写开，那是一首不能再耳熟能详的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不过他总是很耐心，讲题又很清楚，时不时还有新的解题思路，临月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人厉害，以至于他考第一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或许是难得找到这么认真的听众，所以认识久了，关系也还不错。不多事还能干的朋友谁不喜欢呢？ “你打算去哪里？” “还没想好。” “想学什么专业？” “不太难的工科吧，毕竟我没有你那么聪明。”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临月对金融这两个字的理解还很陌生，大概只停留在股票上，而她其实没什么赚钱的欲望。 女孩笑得温和，他一直知道她很聪明。 “那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明天是你生日？” 许哲远又看了两秒纸上的那几个数字，再抬头看她已经走出了教室的门，他默默收起那张纸，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个小假期，她和江汉江湛一同出席了一场婚礼。 除了新娘卢雨薇，其余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满意这场婚礼。但卢雨薇过来他们这桌敬酒的时候看着李青兰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连临月看着都觉得那笑容满是真诚，挑不出一点错儿。 李青兰有些没面子，可根本不敢管江湛，只能尽力应对场面。卢雨薇看她窘迫，终于解气一般喝下祝酒。 父女俩坐在后座，难得一同回家，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汉叔，宋祥林废了，刚刚接到电话，他出了车祸，人重伤还在抢救中。程禹连他的老婆孩子也找人关起来了。” 江汉一时没说话，心里对儿子的心狠手辣一点也不意外，这段时间他让宋祥林仗着在厂里多年的人脉和势力暗里做了不少事。 “警察说要调查事故，已经被我们按下来，但是我们也查到那撞人的司机，是金利门的人。” “继续说。” 江汉气得猛拍汽车座椅。 彭元看着后视镜里江汉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江汉沉声道：“他现在在哪儿？” 江汉这才想起今天是白娴去世的日子，自从他和白娴吵架开始，他连家都很少回，那老房子更是没去过。 “临月，你去陪陪你哥哥，也顺便看看你妈妈，晚上你们一起回来。” “爸爸，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应该不会想见我。” “你还没去过从前的房子，去陪陪你妈吧。” 汽车最后在一座有些破旧的居民楼房前停下，下车前彭元细心地告诉了她在哪一栋哪一层哪一间。 那门锁轻轻一拧便开了，她有些紧张地走了进去。 而房门正对着，有一座神龛，不过里面是空的。 她可不负责主动找人。 在场的人一个字不敢回应他。 程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年碰上父子俩闹得这么僵，湛哥估计又要把自己关在老房子里喝不少。 “湛哥，刚刚何莉莉来电话说你很久没去看她。” “哪个？长挺白，成绩挺好拿奖学金那个？” 江湛没说话，程禹明白这是不想见，他又说。 江湛听罢终于一笑。 程禹迥然，连前方的坑也没注意到，车子驶过时狠狠颠簸了一下。 江湛却说：“那就先去她那儿看一眼。” 五月一到，连风都是暖的，天也黑的晚了，温度的提升让人更加兴奋。 这次的门没锁，屋子里更是多了一个人。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下面是一双多么漂亮灵动的眼睛。他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安静的让人心中燥意立刻消散。 于是他往前朝她走去，临月此刻终于发现他的到来。 江湛想触摸她眼睛的手最后抚上了她的下巴，语气还有些危险。 临月猜测着他此刻心情，秉承着不惹他生气的原则，她尽量柔声道：“我知道今天是妈妈离开的日子，我想来看看，也想让你不要那么不开心。” “爸让你来你就来，你对她有印象吗？” 临月转身对着他，知道骗不过他，于是诚实道：“没有，我连她的照片也没见过。” 现在看着江临月这样儿，倒是一点不怀疑他爸当年追到他妈是多么不容易，可惜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江临月，你天天这么装累不累？” 江湛笑了，说她装吧，有时候又实在实诚得不能再实诚，也不知道像谁。 “算了，走吧。” 临月看他起身就要走，忙放了书跟上。彭元明明说他会在这里待很久，可这才坐了五分钟不到。 临月没想事情这么容易，赶紧点头，再多说话他估计又不高兴了，她可不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