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吃住都在里面,木板铺上堆满了被子衣服,地上的小饭桌上也没来得及收拾的锅碗盆子,旁边也堆着一堆东西。 叶笙差点儿被这些混在一起的味道打晕,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我们就是想,张路的抚恤金给我们,我们两个省着点花,也够养老的,要是动不了,还有张山和他媳妇伺候着,这样也算公平吧?” 刘美香双手一摊:“张路说的?谁看见了?有什么证据?要是没证据,那是不是你们偏心啊?向兰年轻,她又是带个闺女,就是想嫁人也很方便,拿着这些钱,岂不是便宜了其他男人?” 刘美香一揉眼睛,瞪眼看着周砚深:“妙妙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哪里能花那么多钱,这些钱最后肯定是让乌向兰都花了。还有,妙妙算哪门子张家后代,以后长大也是要嫁人的。而我们可是张路的父母,难道他就不管了?” 看着刘美香梗着脖子准备干架的样子,叶笙伸手压着周砚深的手,让他不要说话,她来。 刘美香哼了一声:“先不说这个,我就想知道张路的抚恤金,到底能不能给我们?” 刘美香没明白:“那是我儿子给我的钱,当然不用还。” 刘美香愣了下:“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和乌向兰关系好,你就是想向着她。” 刘美香脑子飞快地转着,不知道叶笙想说什么,或者要给她什么陷阱?用她并不太聪明的大脑转了转,也想不出来叶笙想干什么,只能梗着脖子,强硬地说着:“我管那个钱怎么来的,反正是我儿子给我的,那就是孝敬我的钱。你休想打这个钱的主意。” 叶笙笑了笑:“这个钱呢,和我没什么关系,可那是张路生前借的,既然你们想要抚恤金,那也要把这些钱还一下,我记得向兰嫂子说过,零零散散也给了你们两三万。” 叶笙微笑着:“你先别生气,这些可都是有证据的,张路借钱可是打了欠条。” 刘美香迟疑了,他们来以后,张路分几次给的钱加起来应该有个两万了,具体的他们也没记过,因为就没打算还过这个钱。 叶笙继续说道:“张路他们的工资要高一些,每个月也就两千多,他们还要生活,而且这些年,你们在老家的时候,每个月也要让张路寄钱养活你们。他们手里根本没有存款。你们来了,三轮车是买的吧?这个店铺是张路帮你们租的,你们住的院子也是。还有你们进菜的货款。” 刘美香这才明白,叶笙是什么意思:“我没借,我肯定不还。自古以来,谁欠钱就找谁还钱,找我干什么?” 刘美香黑着脸不肯说话,正好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孩子哭起来,声音小得跟个小病猫一样。 叶笙能看出刘美香已经信了,继续说着:“你去问问给你出主意的人,这钱要不要还。等商量明白再来找我们。” 这个屋里的空气,她再多待一会儿,都能把早上的饭菜吐出来。 叶笙笑着道谢拒绝,她对李凤玲没什么意见,这个女人只是可怜,没有主见,而且被这一家人成功洗脑,不生儿子就是罪大恶极。 叶笙弯眼笑:“我也是之前和向兰嫂子她们聊天的时候,向兰嫂子抱怨,家里没那么多钱,张路借钱也要帮张山他们。至于还没还,借谁的,我就不清楚了。” 叶笙想了想:“你回去后,就都挨个问问,看张路有没有向他们借钱,如果没有再想其他办法。” 叶笙瞪眼,伸手打了周砚深胳膊一下:“你听听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个律师,知道做假证的后果,更不要说去动手做一些假证据,这不是知法犯法?别的办法,就是从张山身上找突破口。” 叶笙嘿嘿笑得一脸狡猾:“那是因为刘美香天天在家当家,张山等着吃现成的习惯了,只是要牵扯到钱,他恐怕就不会那么冷静了。” 周砚深点头:“应该是的。” 周砚深回去后找了平时和张路关系不错的,问了张路有没有向他们借钱,开始几人都不愿意说,最后说是能帮乌向兰保住那笔抚恤金,才承认是借过钱。 其中一个看着周砚深:“大队长,这钱我们也没打算要,毕竟张路已经不在了,我们要是还要这点钱,那还是人吗?”经够不容易了,这钱我们不能要。” 周砚深点头:“嗯,不过,张路问你们借钱,有没有借条?” “我们之前借钱,从来不写欠条啊,大家关系都这么好,又不是很多钱,写那个多生分。” 抬手让几人先回去:“行了,你们先回去,等有事的时候我再找你们。” 叶笙也没闲着,在大门口看见刘美香两口子又去对面拉横幅坐着,才慢悠悠出了大门,去张路的菜店。 叶笙摇头:“先不买,就一个人在啊,张大哥呢?” 叶笙也不着急:“换弟呢?怎么没见?” 叶笙都要费劲才能听清李凤玲说的什么:“没事,我就是过来随便聊聊,你和向兰是妯娌,咱们也算是认识。” 不等叶笙拦着,她已经跑着去店里喊张山。 还没琢磨明白,张山睡眼朦胧地从店里跑出来…… 张山看见叶笙才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拘谨的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张山立马点头:“方便方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张山长了长嘴,带着几分别扭:“我……那是我弟拿命换来的钱,向兰和我弟已经离婚了,而且又留下的是个女孩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那钱总不能给了外姓。” “抛去这些不说,你觉得你弟弟的这个钱,你们应该拿吗?” 叶笙直摇头:“你们找到又怎样?追着向兰嫂子把这些钱要回去?然后看着他们孤儿寡母喝西北风?你是不是忘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张路,你们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张山脸色一白:“不可能,律师跟我们说,只要不去团里闹,也不在团大门太近的地方闹,他们都会拿我们没办法,而只要我们不做出过分的行为,镇政府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我们不喊不闹,只是拉着横幅讨个公道,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当然,你们要是知道愧疚,就不会这么做了,不过,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行为,你们不是找律师了,他们跟你们说,你们和乌向兰现在属于民事纠纷,可以走的是法律程序。而你们现在这个行为,是扰乱社会公共治安。” 张山听见还要判刑,整个人傻了,脸都变了颜色:“我们又没干犯法的事情,为什么要抓我们。”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还要闹,就尽管闹,俗话说的好,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们随意,到时候真的出事了,可不要去团里找我们啊。” 李凤玲不懂:“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真的,而且,我们确实不应该拿这个钱。咱们现在开这个菜店,生意还不错。等攒点钱,咱们再去市里开店,市里人多,肯定能好起来。” 张山扭头瞪眼看着李凤玲:“你闭嘴,咋了?还嫌钱多咬手?以后咱们石头长大了还要结婚娶媳妇,多攒点钱没坏处。” …… 周砚深叹口气:“其实没有欠条很正常,队里大家经常互相借钱周转,谁都不肯让写欠条,总觉得写了这个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