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因为自己那时从浴室出来的缘故,视频又断掉了。没想到小朋友那么早就想着要回来过年了。张司南的表情微微一变,然而,或许真的是世事无常。他继续点击下一个视频。“阿姨,我刚才在看电影,《辛德勒的名单》。”刘以清将额前的刘海裹了上去,她的嘴唇有些红润,“司南出去了,所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那部电影原来阿姨也喜欢看。”“哦阿姨喜欢奥斯卡啊,”刘以清穿着纯白色吊带,像是一个刚刚苏醒的睡美人一般,“我喜欢,李谢克,阿姨,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和李谢克亲亲了。”张司南想起那天早晨,和刘以清忘情的亲吻,却被一个电话给打断。“对,我喜欢的人,叫做李谢克。”刘以清对着镜头说话时,张司南有种她在跟自己说话的错觉。在陈氏周年庆的那天晚上,所有的记忆再次浮现。那个女孩,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姣好身影,在他脑子里无法抹去。他坚信一件事,世界上所有的橡皮擦,都擦不掉那场缤纷的烟火与那个绵长的亲吻。一个又一个视频,继母都录制了下来,每个视频并不长,但几乎每个视频都是过去时候他与刘以清的生活点滴,由她对继母说一些自己平时觉得肉麻的话。比如她跟继母说,其实司南很想叫她一声妈,或者说“我爱你”,但他觉得肉麻,也对,那样的假冰山,要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度。他点开下一个视频。“阿姨好,啊,叔叔也来了,叔叔好帅气呢。”刘以清在一家冷饮店外,撩起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头笑道。“所以说,叔叔也和司南一样,平时不会说一些情话咯?”刘以清说的这句话,倒引起张司南的好奇心,母亲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我吗?我这辈子,还真没听喜欢的人讲过情话,”刘以清将嘴唇凑近,笑道,“不过,‘我绝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应该也算吧。”那是在地下赌场的时候,刘以清被迫戴上耳机和眼罩前听见的张司南的讲话。刘以清至今都不知道在那之后赌桌上,张司南究竟说了什么。过去的一幕幕逐渐出现,张司南关闭视频,点击下一个。“阿姨,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们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刘以清刚喝完酒,脸有些微红,可爱的样子像一只醉醺醺的小白兔,她对镜头道,“我们去了花空舍,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却有很多外面的坏人进去了,那群掠战兵,简直太可恶了!不过,我和思南,还有木白他们一起,打了一场好震撼的战争,而且司南他一直在保护我呢。”过了片刻,刘以清似乎清醒过来,她显得不可思议,仓促着,害羞着:“如果可以,我愿不愿意嫁给司南?”屏幕前的张司南也一脸惊愕,这个问题,是继母问的吗?刘以清抬起头来,对着镜头,认真道:“嫁啊!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年轻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讲话,张司南的眼眶却逐渐湿润起来。“现在就要叫吗?”小朋友赶紧站直了身体,抿抿嘴,笑颜如同夏季里被染上娇嫩色彩的荷花花瓣,淡淡的清丽,甜美,“妈妈。”他发觉在小朋友眼角有明显的泪花。张司南缓缓抬头,继母站在厨房门口。所以,家人一早就知道,也一早就同意,支持着……然而,这一切,都被自己弄砸了……张司南慌张极了,他立刻拿着手机跑进卧室,关上门,颤颤巍巍地点开最后一个视频。“小司……”母亲想要过去,但父亲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手机屏幕上,是一片陌生的地方,看上去像是酒店房间,画面里迟迟没有人,张司南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接着,刘以清坐到床边,她面对着镜头,憔悴的脸分明是刚哭过。“阿姨……我还是叫您阿姨吧……”刘以清一直微笑着,“我没事……不过,我要回南泠了。”“阿姨,谢谢您这些日子的陪伴,我真的没事的……”刘以清拼命压抑着眼泪,她扇着空气苦笑道,“只是刚下了雨,我忘记撑伞而已……”张司南坐在地上,他终究等来了那天大雨里的别离。“阿姨,能不能……”刘以清低下头,亚麻白金色的光泽在灯光下显得不再明亮,她的身子不断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落。她缓缓抬起头来,泣不成声:“能不能告诉司南,让他不要再去新街那边了,我不要婚纱了;让他不要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了,我不要他做英雄;让他不要给别人弹吉他,我不要别人听到路过南泠……”泪水从她眼里不断滑落,闪烁着光晕,她哭喊着:“他的折刀我不要了!他的早餐我也不要了!我也不要去西城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真实的他回来……”“让他真实地走到我面前,真实地告诉我,过去,全部都是真的。”“我知道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给我,想用这种方式推开我,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刘以清的过去,全是张司南的影子啊!”张司南撑着头,泪水不断涌出,他望着屏幕里的女孩,似乎她看见了那天晚上,大雨之后,那个女孩在某个酒店房间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以清……”他无法触碰到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以清……”张司南哽咽着。“我以后会留长发了,在头发变长前,也许我会一直等他……再见,阿姨。”可怜兮兮的女孩通红的小脸,最后还要给张司南的继母留下笑容。最后一个视频结束后,手机落在一边,张司南木然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门外赫然是继母和父亲。“小司……”继母担忧地看着面前正在流泪的张司南,她伸手心疼地想去儿子擦去眼泪,“阿姨知道了。”“很多事,你阿姨都晓得的。”张历坐在沙发上,波澜不惊道。张司南望着两人,接着望着继母,拥抱着这个如同母亲一般的女人:“但我抱不到她。”“我抱不到她……”他在家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屏幕里都是过去的影像,在过去的你不知道的时候,它就存在的,但有一天你幡然醒悟回顾这一切时,你会发现,你无法安慰过去的人。“南泠是个好地方,我我安排人送你去机场,”张历看着张司南,认真道,“把以清找回来,咱们家过个早年。”“爸……”张司南喃喃道。“再不快点,你就追不上了。”张历说着这句话时,显得十分怅然。就在张司南收拾行李时,他忽然接到陈安瑟的电话。“孟柏声在南泠失踪了,姜德音和伊卡正在联系刚回到华渝的苏昭尹。你有什么打算?”张司南握着电话,望向窗外逐渐从云后探出头的暖阳,带着重重的鼻音:“还能怎么办?把失踪的人找到,把失去的人……”“追回来。”第200章 监牢一般的地方,或者用幽暗地穴来称呼也是极为恰当,一处绕起的石梯一直往上盘踞着,不知道它可以去向何处。凹凸不平的墙面糊着粗糙的水泥,墙角的苔藓被上方一处不规则小口投射的光芒照耀着。在这面潮湿的墙壁对面是一座崭新的牢笼,牢笼里躺着的,坐着的,趴着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还有两个披着睡衣的男生,他们靠在牢笼边,似乎没有了力气,那个穿着花格子睡衣的男生,他的双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血肉模糊,已经化脓发臭,整个人哆嗦着,脸色异常苍白。每一个人双手被扎带绑起,他们的嘴唇几乎是干裂的,疲惫与饥饿使得他们脸上挂着恐惧。这时,地穴小门被打开,两个赫连帮的人架着一个金发女人走了进来。一个壮汉打开锁的瞬间掏出一把枪,对准牢房里的学生,学生们连忙手脚并用地蜷缩到一处角落里。花格子睡衣的男生跟另一个寸头男挡在女生们跟前,轻微地喘着气。持枪的人露出一丝讥笑,另一个壮汉将金发女人扔进牢房,接着,关上牢门,两个壮汉扬长而去。角落里的学生们逐渐看向孟柏声。寸头跪爬在地上,一步一步上前,其他学生也纷纷挪动步子。就在寸头脏兮兮的手即将碰到金发女人的头发时,金发女人霎时睁开双眼,抬起头来。“啊……”寸头吓得一屁股往后坐。“你……你也是浚山城的?”其中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金发女人很快爬起,她望向牢房里的学生们,一个个狼狈万分,如同犯人。这是孟柏声的计划,她假装被擒住,推算着赫连帮的人一定会把她带到关押学生的地方。孟柏声冷静道:“算是吧。”她已经确定他们正是前些日子在校内陆续失踪的同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