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音不在,萧明烛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她真的很想快些解决掉这件事。两人正在思索着,忽然有人来报,“有数百将士围在定安侯府门前,扬言要见谢将军。”第104章 再来一次……萧明烛微微蹙眉:“什么数百将士?”“是……从禹国边境来送军报的。”萧明烛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送个军报,需要几百人嘛?”她看向黎淮音。“若无特殊情况,自然是不用。”黎淮音道。萧明烛下令:“传旨,命他们即刻进宫。”宣德门外,三百名将士列队而立,面容有些憔悴。为首的副将王平抬头望向巍峨的宫墙,朱漆大门紧闭,禁军手持长戟,警惕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谢将军,陛下这是何意?”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谢清棋站在最前方,轻声道:“再等等吧。”她和将士们一同在侯府接到的旨意,匆匆赶来后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可禁军统领只说陛下还未回宫。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放披甲佩刀的几百人进去。又过了半刻钟,王平心急道:“陛下有事就让我们晚些来嘛,干等着算什么!”话音刚落,就见宫门缓缓打开,一女官走近,举起令牌高声道:“陛下有旨,宣诸位将士觐见。”金銮殿上,萧明烛端坐龙椅,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三百名平西军将士被允许进入外殿,但不得入内。此刻,他们整齐地跪在阶下,鸦雀无声。大殿上,除了黎淮音和刚进来的谢清棋,还有昭武校尉赵炎的哥哥赵毅,只是他被绑着,一副被俘的狼狈模样。萧明烛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走出殿外。不多时,带了王平和另外几人进来。“平西军左营副将王平,参见陛下。”“参见陛下。”几人纷纷行礼。“平身。”萧明烛看着几人,淡声道:“各位将士不远千里赶来,路途劳顿,辛苦了。”王平抱拳笑道:“启禀陛下,末将不觉得辛苦。我们此次来京,是为谢将军请命!”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血迹斑斑的布帛,高举过头,“上面乃是左营三百六十二人的手印,求陛下收回成命,免了对谢将军的处罚。”其余几人也各拿出来。“青锋营也是!”“白羽营也是!”……黎淮音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抬眸看向萧明烛,见她嘴角虽有笑意,可眉眼间已经有凝重之色。正在此时,有禁卫入殿,“陛下,殿外将士说有事要奏。”“好啊,那众卿就随朕一同出去看看。”萧明烛扬唇道。殿外,几百名将士齐刷刷地跪成一片,每人面前平铺着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印,在阳光下连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像极了梦里的血海。谢清棋浑身一颤,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突然,一只手轻轻抵在她小臂后侧,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香味。凝重的气氛下,众人都不敢抬头,是以并未有人发现两人的小动作。黎淮音手掌在她手臂上轻拍两下。别怕。谢清棋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从那些血书上移开,难受的感觉消退不少。萧明烛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阶下众人。“平西军三百营副将,为谢将军请命!”王平几人此时匆匆走下台阶,一同跪在下面,又为“血河”注入了一些源流。萧明烛眯了眯眼,忽然扬唇笑道:“平西军三百营数万将士,都自愿为谢将军请命?”王平几人道:“正是!服用禁药是我们自愿的,并非谢将军之过。”他们见萧明烛脸上有笑意,还在一口一句说着请命的话。谢清棋察觉到萧明烛此刻一定动怒了,忙看向黎淮音,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眉眼间的忧色却说明了此事没那么简单。“是我擅作主张让将士们服下禁药,回京后也是自愿向陛下请罪,诸位不必多言。且陛下并未重罚,允准我将功抵过,已是天恩浩荡。”谢清棋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样,早知这些人带着血书,她在侯府就会命人收走。王平不忿道:“敢问谢将军有什么过失,需要用如此大的功劳来抵?”萧明烛“嗯”了一声,“你继续说。”王平抱拳道:“当时禹国十万大军压境,粮草却迟迟不至,若是将士们不能吃饱,先不说没有力气打仗,光是士气就要低人三分。”“谢将军说她擅作主张,可她不告诉将士们实情分明是为了稳住军心。别说减少三年寿命,就是十年,我也一样吃!末将只觉得自己服用的不够多,没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人。”“谢将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大功。她不是害了八万将士,她是救了八万将士和全城百姓的命,甚至……甚至各位大人能在京中高枕无忧,也是谢将军的功劳!”谢清棋瞳孔骤缩:“闭嘴!”这人真是不要命了。萧明烛却是一笑,道:“谢将军带得一手好兵啊。”谢清棋忙行礼:“陛下,臣……”王平再愚笨,此刻也看出了不对劲,急忙道:“陛下,是末将们擅自来京,谢将军并不知情。”“哦?”萧明烛眉梢微挑,“那就是擅离职守了?”她向前走一步,声音突然转冷,“三百营副将同时进京……还私自绑了军中校尉,是打算造反吗?”赵毅还被绑着,闻言忙挣扎了几下,大声喊道:“请陛下为末将做主!”“陛下明鉴!”王平猛地以头抢地,一声闷响,“末将愿以性命担保,绝无二心!”“至于赵校尉,他听信谗言,鼓动将士们上书严惩谢将军,扰乱军心,实在是罪有应得!”黎淮音冷声道:“诸位集齐这些血书,难道不是鼓动军中将士所为吗?边关重地,你们擅离职守,无诏入京,可知是何等大罪?”众人低头,咬牙沉默。谢清棋知道阿音这是在救他们,所以她不能再为底下众人求情。否则,在陛下眼里,她当真是“深得民心、功高盖主”了。看着底下一片片血迹斑斑的布帛,她能想象到那些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是怎样一个个排着队,划破手指,摁了手印的。这些人的面孔渐渐与梦中的人影重合,不再是混沌黑暗的空间,不再是腥味刺鼻的血海。只是在很好的阳光下,这些人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来保护她。人影手腕流下的一股股血流,化作了救命绳索,将她拽出了窒息的空间。血海渐渐褪去,留下的血书像是大海退潮后留下的一个个贝壳。萧明烛下令道:“你们所言有理,朕就恢复谢将军从前的赏赐,封为骁骑大将军,世袭国公爵位。”“陛下!”谢清棋忙道:“臣愧不敢当。”“谢卿不要推辞了。”萧明烛转身离开,最后也没说让众人平身。谢清棋长叹一口气:“诸位,你们今日做错了事。”……送将士们出城后,谢清棋便急着回去找黎淮音。几日过去,这座府邸上已经挂上了御赐匾额,用的是超品级的金丝楠木胎。谢清棋还在看着黎府两个大字,门房便已经走近,恭敬地请她进去。“阿音,陛下今日似乎生气了。”谢清棋目露忧色。黎淮音叹道:“不是似乎。”见谢清棋蔫蔫的样子,似乎连睫毛都萎靡了三分,黎淮音伸手抚向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睫毛尖轻蹭了一下,轻笑道:“没事的,不用担心。”黎淮音知道,萧明烛生气的一部分原因是担心谢清棋会拥兵自重,但更多的……是因为她这个首辅和谢清棋要在一起。不管是文臣之首还是武将之极,一个人都不足以撼动萧明烛的位置,但若是两个人……她没办法不防备。谢清棋在她掌心轻蹭了两下,随即又不满足地将人搂过来,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像倦鸟归巢。片刻,谢清棋闷声道:“阿音,带我去给黎将军把把脉,调整药方吧。”“你……真的可以吗?”黎淮音有些不放心,“不要勉强自己。”谢清棋抬起头,垂眸看着黎淮音笑:“不勉强,不行的话我会跑出来的,阿音要赶快抱住我。”黎淮音轻笑:“好。”晚上,红烛垂泪,暗香浮动。葱白手指掀开纱幔一角,黎淮音披着寝衣下床,青丝松散,眸光潋滟。一只手从身后拉住她,嗓音有些慵懒:“去做什么?”黎淮音回身看谢清棋,眼帘半垂,温声道:“喝点水。”“好。”谢清棋笑得有些坏,不舍地松开了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