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想哭】她有点想家了,尽管那个家里没有了爸爸妈妈。她也有些想爸爸妈妈了,她好想再见见他们。*【想哭】这两个字看起来是那样简简单单与平平淡淡,但是却勾住了岑鸣蝉内心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上一次姐姐生病发烧时,说的是【要你陪我】。姐姐是个很体面的人,她这些天发来的消息都刻意保持着普通朋友之间的口吻,从来没有过度的亲昵的语气,但是岑鸣蝉偶尔也会恼怒于她的疏远与克制。要是换作她,她惹姐姐生气了,她肯定像牛皮糖一样黏上去,撒泼打滚卖萌痴缠通通用一遍,直到姐姐原谅她为止。但是姐姐没有,姐姐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就那样疏离地发着早安晚安,我在哪里,风景很好这种话,仿佛她们之间一直是这样平淡的朋友关系。骤然退到朋友的关系,姐姐就没有不习惯吗?岑鸣蝉还是觉得恼怒,难道不适应的只有她吗?难道睡不好吃不下的只有她吗?凭什么只有她不好过?如今姐姐生病了,却依旧这样克制。她为什么不要我陪?为什么不让听我讲故事哄她睡觉了?我又不是狠心的人,她不是我吗,她不知道我就是嘴硬心软的性格吗?生病的人有权利撒娇,这是母亲说过的话,她不记得了吗?当初她喝药觉得苦,就撒娇跟母亲要糖吃。每次去医院打吊瓶出来,母亲也会给她买零食,告诉她等她病好了再吃。她撒娇啊,她为什么不撒娇?岑鸣蝉有些愤懑,但随即她就意识到,姐姐所处的环境与她不一样。除了冉眉冬,姐姐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撒娇的人了。尤其是现在她自己在H城,她无法抱怨药苦,因为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更不会有人给她买糖吃。姐姐也没办法撒娇要自己陪,因为她们还在冷战,她说了要做朋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撒娇也有人买单的。岑鸣蝉神色变得黯然起来。面对这样的自己,她怎么可能不心软呢?岑鸣蝉啊岑鸣蝉,你也太没有出息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要低头了。岑鸣蝉一咬牙,她告诉自己。姐姐现在是病人,她现在哄一哄姐姐是因为她有同情心,才不是因为她想和好。【姐姐,你难不难受,要不要听我给你讲故事?】*岑鸣蝉此刻坐在床上,她被铃声吵醒,口渴得厉害,好在昨晚她在床头柜上放了几瓶水,这才不用下床去取水喝。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涌进她的身体,岑鸣蝉觉得舒服极了,她将盛水的玻璃瓶拿来敷她滚烫的脸颊。一旁手机又响了起来。【姐姐,你难不难受,要不要听我给你讲故事?】听故事是母亲为她留下的习惯。她上幼儿园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个小手术住过院,母亲陪着她。母亲知道她做完手术,伤口处很痛,就买来很多童话书,给她讲故事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哭,免得牵动伤口。经常是母亲讲着讲着,就把她哄睡着了。她小时候也容易生病发烧,母亲虽然在外经商,也时不时会回来陪她。她一生病就是一周半月的,吊瓶经常是两三瓶地打,她躺在床上又不能乱动,实在很无聊,母亲就会给她讲那些她早就背过的童话故事。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在唱摇篮曲一样,经常能将她哄睡。等她再睡醒,就是护士姐姐为她拔针了。等她再大些,也喜欢与母亲撒娇,要母亲在她生病时多陪陪她。只是她不再爱听母亲讲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而是喜欢听母亲小时候的故事。母亲会说她们那时候过得要比现在苦,那时候的马路并不是现在的沥青路,而是普普通通的土路。只要一下雨,就泥泞难行,浑身溅得都是泥点子。小时候有了新鞋子总不舍得穿,穿了之后也要祈祷这几天别下雨,免得把新鞋弄脏。岑鸣蝉从拥有记忆开始,自小就没有过过苦日子。唯一的苦大概就是小时候父母在外经商不在她身边了,但是父母也为她提供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她很难想象母亲穷得吃不起学校食堂,要从家里带咸菜的求学场景。如今十九岁的自己主动问她要不要听故事,岑鸣蝉心头酸涩。她是我,我是她,所以她知道讲故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她现在试图充当母亲曾经担任的避风港角色,让我在病中能够安心地沉稳地睡去。她这会烧得有些头疼,她现在确实很想听故事,也确实很想再听听对方的声音。【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给你打电话】她垂下眼睫,面色有些苍白。【想听】下一秒,她收到了视频电话的邀请。岑鸣蝉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了同意。*岑鸣蝉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姐姐。她本想只打语音电话,然而在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刻,她又改变了主意,她惴惴不安地改为了视频通话。姐姐并没有立刻接起来,似乎也在迟疑,但好在电话还是接通了。姐姐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在床上,病恹恹的看向镜头,头发被她简单地拢在一起,眉目被病色笼罩着,一开口,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ldquo鸣蝉。rdquoldquo姐姐我在。rdquo岑鸣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姐姐的脸的时候有些想哭。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ldquo你睡得浅,我怕你睡着把你吵起来,这才打的视频。rdquo岑鸣蝉并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不能在姐姐那里过关。姐姐的唇也有些泛白,她嗯了一声,表示理解。ldquo姐姐你躺下,把手机放在一边就好,我给你讲故事。rdquo岑鸣蝉细细端详着病中的姐姐,她们容貌上差别并不多,仿佛孪生姐妹。手机屏幕里,姐姐将手中玻璃瓶放在床头,安静地侧躺了下来,枕头挡住了她的部分脸庞。岑鸣蝉刚想问姐姐想听什么故事,母亲忽然轻轻的敲门,似乎是听到她睡醒说话的声音。ldquo鸣蝉,你是不是醒了?rdquo岑鸣蝉下意识看了眼屏幕,姐姐合上双目,仿佛没听到她这边母亲的问话。ldquo我醒了。rdquo岑鸣蝉回应道。ldquo你饿不饿,妈妈给你做点吃的吧?rdquo母亲并没有着急推门进来,隔着门依旧问道。ldquo好,我饿了。rdquo岑鸣蝉刻意避开了称呼,回答道。听到母亲远去的脚步声,岑鸣蝉再度看向屏幕里,屏幕里姐姐表情寡淡,仿佛睡着一般。岑鸣蝉看着她,轻声问道:ldquo姐姐,你想不想再看一看我们的爸爸妈妈?rdquo屏幕里,姐姐的睫毛颤了颤。第116章 触须岑鸣蝉好像做了一场美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十八岁时候的那个家里。家里的摆设是那样熟悉,她闭着眼都记得家具分别摆在哪里。她的房间被装修成粉色的公主房,连吊灯都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在她眼里最漂亮的水晶灯,这是她当初自己选的灯的样式。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外走去,是长长的过道,再往外是客厅,电视机里在播放着有关时事政治的新闻栏目。一转头,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她背对着自己,在低头清洗着手里的蔬菜,一旁的砂锅里在熬着她喜欢的海鲜粥,案板上也还有母亲准备好的食材。似乎是察觉到她出了房间,母亲转过身来,温柔地笑道:ldquo准备吃饭了,手机过会再玩。rdquo然而这又不是一场梦。十九岁的自己举着手机撒娇道:ldquo我怕过段时间去基地了想你,我要拍下你的视频来,以后想你了就看一眼。rdquoldquo傻不傻?rdquo母亲看她还是那么小孩子气,轻声说道,ldquo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视频。我要是没接到你的电话,你就给我发微信,跟我说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我到点给你把视频打过去。rdquoldquo现在又不是你小时候了,想妈妈了只能哭着给妈妈打电话。rdquoldquo我不管,我就要拍。rdquo十九岁的自己使用ldquo蛮不讲理rdquo这套。母亲无奈地笑笑:ldquo那你就拍吧,别来厨房捣乱就行。rdquo再次看到母亲的身影,岑鸣蝉在回忆里不知道来回走了几遭。她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父母不在身边,但是好在那时候还能电话联系,等她实在想爸妈了就可以给爸妈打电话。接她电话的一般都是妈妈,岑鸣蝉经常是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开始哭哭啼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