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洲伏首，额心磕在手背上：ldquo是虞洲之过。rdquo她认错了，如此简单。戚烈欲言又止，落在虞洲那张脸上最终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门。虞洲没看他走，只是在脚步声渐远之后，漫不经心支起身，神色莫辨的看着房门，摩挲掌心，而后一点一点摸向腕骨，再往上。她指尖冰冷，远比躯体的温度更低。她想，戚棠大概无碍。***迈着大步走进来的胡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戚棠，推开了碍事的几个人。晏池拱手道：ldquo胡凭师伯。rdquo胡凭挥了挥手，叫准备行礼的几人免了。他捋捋白胡须，看着平日里上课最没心思的学生如今死气沉沉的，面色如雪，问唐书：ldquo这丫头怎么回事？rdquo唐书语气里的担忧怎么掩都掩不住：ldquo掉下悔过涯了。rdquoldquo悔过涯，荒唐！那是她可以掉下去的地方吗！rdquo胡凭气得胡须一抖一抖，忙上前摸脉，戚棠浑身冰冰凉凉的，平日里张牙舞爪表情那么多，眼下连眼皮都不会颤。胡凭长长叹了口气：ldquo早叫你们helliphellip罢了罢了，我先给她施针。rdquo【作者有话说】脆皮小阁主：被扎成刺猬helliphellip感觉又忽然回到那个码字冻手的季节了！是冬天！是我最开始写作的季节！啊！感慨！16第16章戚棠藕段似的胳膊发着淤青，和头顶都扎了好几针，乌黑的长发、灰棕的针端，整张脸青白交错，头上缠着厚重的纱布。小阁主身体不太好，幼时也算胡凭的常客。平时该痛的跳脚、怕的往角落里躲死活不出来的姑娘如今这样。每每上课见她都头疼的胡凭也心生不忍，收回手，阖好针灸包：ldquo都说了，叫你们封住后山，别让她去，就是不听！是，从前是罚她去过，可那时与如今怎能一样，何况又是夜里，那清潭底下埋了多少尸骨、有多少怨气，你们不明吗？即使从前没出事，又怎么能担保以后不会出事呢？rdquo唐书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昏迷着，脸色惨白，平素翘盈盈的眼睫与瞳孔都无力垂闭着：ldquo她能去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师弟。rdquo她叫胡凭师弟，字字泣泪：ldquo我能怎么办，难道真将她锁在房内，以此保她平安吗？rdquo那太苦了。扶春多殿房，尽是些无趣的地方。他们又都有各自操持的事情，没法时时刻刻陪在戚棠身边。戚棠是这样爱热闹的性子，几次三番想随师兄下山，却被他们拘在扶春，只有后山可以玩玩逛逛。就那么一点点欢喜了。唐书怎么忍心？胡凭记起这小阁主颇叫人头疼的性子，忽然觉得心疼。他们这老一辈的，基本上都是眼见着戚棠从那么一点小团子长到如今的，话都不会说就会笑着揪他胡须，揪得他疼极了凶她也不哭。很难有人忍心拘束她。ldquo近日外面不太平，应该有消息传出去了。rdquo戚烈才从外界回来，沿途遭遇几次袭击，来者路数多，属不同派别，招招杀意，一直逼问。唐书惊了一下：ldquo这！rdquo戚烈安抚道：ldquo他们应当不知道。rdquo他看着胡凭，不同于唐书的几欲落泪，冷静道：ldquo而且昨夜应是有人将阿棠引至悔过涯。rdquo胡凭说：ldquo何人？rdquo戚烈目光扫至昨夜钉下一抹黑魂的窗棂，尽管那里已经毫无痕迹了。他道：ldquo鬼魅，要吃了阿棠的鬼魅。rdquo胡凭又气得抖胡子：ldquo鬼魅！扶春结界是摆着看的吗！怎能叫鬼魅趁虚而入？rdquo戚烈垂着眼，神思很重，看向坐在床沿，温柔抚拭戚棠的自家夫人：ldquo结界未破。只怕，他原本便藏匿在扶春中，而如今仍在扶春。rdquo这话可了不得，代表扶春一脉根基不稳，早有祸心之人包藏其中。唐书手心一顿。胡凭道：ldquo那怎么办？我扶春大派，岂能容忍鬼族宵小如此肆无忌惮！rdquo戚烈看着自己夫人。唐书低低看着自家女儿，而后抬头，眼眸闪烁狠厉的光，一字一顿道：ldquo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翻出来，挫骨扬灰。rdquo***而此刻，灰奴耳朵动了动。跪在外面的虞洲听见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迈步而来的少年面容精致，束着高马尾。他收到飞鸽传信，毫不停歇赶了回来，所幸早已启程，才能在此刻到达扶春。他看了眼跪在院落中虞洲，心知这大抵就是师尊信中所说新收的小师妹。夏景酷热，她却跪成清秋。裙裾间露出的鲜血实在骇人。林琅道：ldquo你受伤了？rdquo虞洲低低垂着眼，极静极冷的面孔往上抬，对上少年倨傲关切的眼。戚烈所收弟子不多。那是戚棠的小师兄，林琅，字不归，称长明君，是后起的新秀，持不少鬼族、妖族闻风丧胆的霜雪剑。她淡漠道：ldquo不曾。rdquo她顺从跪着，似乎毫不怨怼。林琅看了眼新来的小师妹极出众的脸，想，好吧。他说：ldquo待师尊师娘消气了，会让你起来的。我先去看看小师妹怎么样了。rdquo他叫小师妹叫的顺嘴，脱口了才记得眼前这位才是真的小师妹，显然虞洲不太介意。他一时也来不及纠正，抬步就往屋里迈。角落里的灰奴往后缩了缩。林琅和戚棠是一起打架、从小打到大的交情。二者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通鸡飞蛋打，从年幼时第一次约战起，他们二人就未心平气和相处过，不过多是林琅让着戚棠。他还是第一次看自己这师妹如此文静柔弱，被扎成了刺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林琅拱手行礼：ldquo师尊、师娘，师兄，胡凭师伯，阿棠怎么样了？rdquo他轻轻碰碰少女发冷的手背，试图去推推戚棠，被守着不讲话的酒酒挡住了：ldquo小姐如今都这样了，长明君！rdquo林琅道：ldquo我不动手，我就看看。rdquoldquo眼下老朽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方才施了几针，还得再看看，rdquo胡凭叹气，ldquo这丫头啊！rdquo屋内熏了药炉，气味很浓。浓白的长烟从鎏金的香炉缕缕升起。戚棠体质特殊，日日将养，养了好几年才能蹦能跳，能打架能爬树，如今一日发病，再加上些乱七八糟的症状，谁都束手无策。又不能兵行险招。那时赌得起，如今不能赌。胡凭在医术上造诣已算登峰造极，世间之人，他说不能救，就算请大罗神仙来，也只是送走的时候有点排面而已。半晌，胡凭道：ldquo此番，她若能好，叫她下山历练吧。rdquo唐书又是一惊，站起身：ldquo这怎么能行？她会点什么？她下山去只会叫人欺负！rdquo她的女儿这样美貌、这样善良柔弱，术法、符咒全都一知半解，就连根印伽鞭都会失控。单就此次坠涯，那人毫发无损的还能跪在院外，自己的女儿却已经昏在床上、不省人事了，这叫她怎么放的下心！胡凭讲讲就气：ldquo你也知道她什么都不会，早叫你们严苛些，何至于宠成这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样子！rdquo唐书失落的垂眼。酒酒看着躺着也被叨叨一顿的自家小姐，默默看了眼同样眼眸同情看向戚棠的林琅。胡凭叹气，知道事已至此：ldquo我们愈藏她，愈是引人注意。好歹有小阁主金枝玉叶身份做挡，大家只以为你二位不舍独女受苦，等她年岁再长些，便彻底不能拘了。rdquoldquo她是小阁主，冠了这名号，哪里能在你们的庇佑下过一辈子！rdquo房间里的对白清晰入耳。虞洲手腕垂下，藏于袖间的花便骨碌碌滚落，她轻轻捻花，记起那姑娘跳着跑着要给她簪花时眼神里的光。小阁主尽力说服：ldquo好看！rdquo虞洲满眼介意：ldquo不要。rdquo鬓际簪花，怎么想怎么傻。戚棠瘪嘴收回了手，不甘心道：ldquo多好看呀！rdquo然而也没给自己带上。长在仙境的花都格外坚韧，一路摩擦，花瓣一叶未落。虞洲低眼看花，耳边传音已至。ldquo瞧不出来，你竟也是会拈花之人？rdquo虞洲知道被窥探了，淡漠道：ldquo将眼睛撤走。rdquo那人来劲了：ldquo我不，你奈我何？rdquo虞洲道：ldquo下次见面，剜了你的眼珠。rdquo说残忍血腥的话，面上却平静，口唇吐出的话字字诛心，不露面的人不敢不信。虞洲剜过。她一直知道，虞洲是位狠角色，默默收回了目光，嘴上却并不怯示弱：ldquo可真是狠呐，怎么不见你对那阁主阁主夫人发狠呢？倒是来为难我这个无辜之人。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