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来，她应当比戚棠更熟悉此处。此处离胡凭的小药园很近，她最最初，是想要修医道，做个盖世神医的。她近日接连做好事救人，整个人开怀许多，格外心满意足，甚至称得上古道热肠，鬼蜮的重担仿佛暂时被她搁置，比之她一身轻松，戚棠显然累了些，负累如山，她稍迷瞪的眨了眨眼，然后昏了过去。大抵是心中一弦紧绷，忽然松懈了，按下不发的病症与疲累才袭来，犹如决堤溃坝。猝不及防的倒头就栽，凌绸下意识伸手，所幸扶住了。她：ldquohelliphelliprdquo此刻洞穴之内，又只剩她一个能跑能跳能动弹了的。凌绸此人涵养极佳，哪怕这会儿心态崩了又崩，也摁着性子把戚棠扶到一边，摸出一套针来mdashmdash先扎透了再以灵力修复，应当事半功倍。放下戚棠后，她又去看虞洲。戚棠到底不算弱，竟然强撑到这一步，虞洲的伤势缓了许多，脸上也干净，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打理过的。凌绸啧了一声，觉得世事无常，这两位变化得她都要认不出来了。渡河之中，回忆逆流，她自鬼蜮穿行而来，过往诸多便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脑海中。晏池自阵中苏醒时，看见她怔住良久，半晌才道：ldquo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helliphelliprdquo晏池问她，ldquo这仿佛、不是你的作风。rdquo凌绸也疑惑：ldquo我的作风？rdquo晏池彬彬有礼道：ldquo你素来不是好管闲事之辈，尤其救人，你应该是、更愿意杀了我的。rdquo他们之间的同门情谊少得可怜。ldquo话是如此，rdquo凌绸道，ldquo但是helliphelliprdquo她最近参悟，信了因果往复，她左右犹疑间说不出最本心的目的，竟然叫人如此难以启齿。看出她为难，晏池自然不会再过问，凌绸却问了问自己。在渡河之中，看得更清。她有她做事的理由，并且为之坚定。凌绸道：ldquo我把他拖后山埋了，你要是记挂，可以常去看看他。rdquo洞穴中寂静无声，凌绸叹了口气。做坏人难、做好人也难。***到底都是身负修为、能力不容小觑之辈，凌绸望穿秋水地等。听见衣角簌簌声，还在心里打赌是谁先醒mdashmdash衡中君的实力果然强悍，竟让虞洲重创自此。醒的是戚棠。凌绸把她俩并列排开了，她甚至伸手可以牵住虞洲，但她眸光怔然，一动没动，仿佛在心里刻意避开了这种假想。戚棠问：ldquo她怎么还不醒呀？rdquo她眉眼淡淡的，不见多少忧心忡忡。凌绸道：ldquo唯有静养，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伤及内脏肺腑，再说了，你以为我是神医吗？rdquo她救人到如今，分钱没收，简直菩萨转世。戚棠给予肯定和支持：ldquo你是！rdquo言语间难得有几分天真活泼。凌绸道：ldquo我得先走了，这药丸每日三次，和水服下，这瓶是虞洲的，你别光耗自己的灵力。rdquo说罢转身，又顿步回眸：ldquo哦对了，我还没问，你对她做了什么？rdquo戚棠一怔，对上那双洞若观火的眼。她道：ldquo我想让她自在一些。rdquo凌绸歪头：ldquo自在？rdquo戚棠道：ldquo是啊，不必受限于人，也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rdquomdashmdash是我母亲，给你种的情丝吗？对方不答，戚棠却没再问。不肖问也知道，总之不会是虞洲心甘情愿被情之一事所束缚。ldquo那你呢？rdquo出入意料的是凌绸又问了一句。戚棠想了想，摸摸心口，她仿佛知道她先前频频吐血是为何，只是不能笃定也不想说。她鼓腮、摇摇头，像个妹妹一般。凌绸又、叹了口气，又有点微妙的怜爱。她是真的觉得惆怅，她原本还指望戚棠替她看一下鬼蜮，现下觉得还是得靠她自己。她跨步离去。戚棠沉默良久，半天后挠挠头。***入夜。戚棠今日没再吐过血，仿佛真的，就是那一个原因。她抱臂坐在虞洲对角落，强行灌进药液之后又给她擦干净。印象里该一身白衣、皎洁如月，偏偏自相遇后，屡屡蒙难，她有的时候都觉得此事与虞洲无关，她实在无辜。思索被打断，有个黑影飘了进来mdashmdash戚棠在霎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用印伽鞭甩向他，只见那人如雾般轻飘飘散了，又凝结mdashmdash是鬼？戚棠想，她看着这用斗篷将全身都覆盖严实的鬼影道：ldquo阁下深夜光临，不知为何？rdquo似乎没有杀意，只是自他来后，洞穴的温度便在逐渐下降，那火苗也隐约有衰弱的迹象。戚棠又加了点柴。她如此自如，那人盯了她半晌，戚棠虽没看见他的眼睛，却能敏锐察觉到有道目光，直勾勾的、不加掩饰。那人问：ldquo你有、眷恋不舍之人吗？rdquo声音嘶哑、不辨男女，像是怨鬼索命之声，戚棠反问道：ldquo人生在世，谁没几个眷恋不舍之人呢？rdquo那人问：ldquo你想见到她吗？rdquo我想见到她吗？戚棠目光悠悠的、错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人便随戚棠的目光转身，弧度轻微的跳了一下：ldquo？rdquo那怎么还有一个？戚棠看着虞洲，她勉力直起身，外衣半落、乌发垂肩，火光明灭间，她睫羽轻垂，忽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戚棠。戚棠问：ldquo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dquo她俩如今各有各的惨样，虞洲收回目光，摇头：ldquo没事，会好的。rdquo戚棠不知怎么记起来她胡乱吐血的夜里，苦涩道：ldquo我也是。rdquo虞洲：ldquo嗯？rdquo戚棠道：ldquo说来话长。rdquo也只是一转眼，那黑影消失了，横空出现的叫人摸不着头脑。戚棠眸光一沉，同虞洲对视，虞洲问：ldquo那是？rdquo戚棠道：ldquo我也不知道，他问我有无眷恋之人。rdquo虞洲问：ldquo你怎么说的？rdquoldquo我说，人生在世，谁没有眷恋之人，rdquo戚棠慢悠悠道，她又倚回去，稀罕道：ldquo凌绸师姐的医术真是不错，没有她，说不定你我要死一道了。rdquo虞洲浅浅笑了下：ldquo是吗？rdquo她音色特殊，语带莫测，在此寂夜里格外清晰别致，叫人心里半回味、半不安。ldquo那黑影出现前，你在想什么？rdquo半晌，虞洲问。她指掌撑在地上，不是潮湿的泥土感觉，而是一件衣裳，戚棠的外衣。她心上停跳一瞬，再度鼓噪时只是留恋般用指尖悄悄摩挲，刻意避开戚棠目光，只是落空地瞧着软烂泥地。戚棠被她这么一问，反而一愣，她放空时胡思乱想，半分也记不得当时在想什么。虞洲嘴角一撇，没再说话。戚棠却眨巴眼睛看着她，咬唇样子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期待。虞洲偏过头。两人又在沉默。ldquo记性这么差，rdquo虞洲问，ldquo那你还记得黛娘吗？rdquo戚棠挠挠鼻子，她记得，但是这两个问题排在一起反而让她不是很能爽快应答。于是她微微抬头，疑惑地看向虞洲。虞洲道：ldquo方才那人的打扮，像是某些部族特殊的装饰。rdquo黑袍之下，有条五彩斑斓的带子垂出。色系搭配不是传统中原地区会有的，再结合虞洲一些额外的认知。ldquo你还记得萧夺吗？rdquo戚棠也记得。虞洲微笑道：ldquo那你记性还不错呢。rdquo戚棠默默走到虞洲身边坐下，神色有些许古怪，她抬眼垂眼、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虞洲，最终还是问了：ldquo你没有觉得，有何不同吗？rdquohelliphellip她还好意思问。虞洲哼笑了一声，戚棠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虞洲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自嘲之余，多些愤慨，但又平又静，戚棠摸不着头脑。虞洲说：ldquo你铰掉了我的情丝。rdquo戚棠又一惊，她知道。她之所以脆弱到凌绸一来便要昏倒，概因如此。虞洲眼梢浮上薄红，不知委屈多些还是气愤多些，总之一副烫手山芋的模样，虽然没有言语直说，但显而易见告诉戚棠mdashmdash你完了。戚棠：ldquohelliphelliprdquo【作者有话说】 ', ' ')